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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影录(七)

    快到宵禁时分,裴雅君叫车夫拐了个弯,直奔楼相府。

    没有弯弯绕绕,她看着面色不佳的文昌右相,“若想救你姨母,就让我进去。”

    楼心悦看着她身后一小队仆人,不受控制地挑了挑眉,“你有办法?”

    “且有办法,”裴雅君侧身挤进门里,她回头狡黠一笑,“权等几日,比楼相办法要来的好。”

    见她轻车熟路地走向书房,楼心悦遂放弃拦门的心思,看着管家带着这一队仆人往里走,一边可惜将尽的月例银子,一边追上裴雅君。

    “正乐,这如何说?”

    “楼相之法,只得减刑,”进了书房,她随手端起桌上一杯茶来,“若用我这法子,便是无罪。”

    “就是不知道,这几个月的光景,你们是等得,还是等不得?”

    那是他刚用过的杯子……楼心悦呆在原地。

    “你……”他喃喃,坐在椅子上看裴雅君,“究竟为何要帮我……”这样脆弱的楼心悦,裴雅君只在那天早上见到过,她手跟着心一起抖,茶洒在那本奏折上。

    “你连这个都不会做的吗?”楼心悦急急站了起来,终于恢复往常在政事堂吆五喝六的样子,寻着抹布轻轻擦拭着水痕,不久前,他姨母的身家性命就凝缩在这几行墨中,但裴雅君来了,裴雅君还是来了。

    “我是大小姐,我没干过活。”裴雅君将茶杯往地上一扔,瓷器碎掉有清脆的响声,着实让人快意。

    楼心悦理解了夏桀,妺喜裂帛不外如是。他家不如裴家,金银做器,珍瓷做碗,一套街边小摊随手购进的饮茶工具而已,廉价的茶廉价的茶具,并不能叫他感情这样波动。况且他平日最喜白水,若非今日准备挑灯夜战,不会喝茶。

    恍惚中不知为何,朝堂上还能为奏章争论的两人,私底下却为一个茶杯争论,真是奇事,又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

    裴雅君坐到小榻上,一倚,浑身放松。不自觉打开了话匣子:“楼相,相府冷清,定是因为我不在的缘故。”

    “你自有侯府居住。”

    “侯府绝非久留之地。”裴雅君顿了顿,南风吹裂了一角寒冰,有什么声音好似流水作响。

    耳边传来楼心悦略重的呼吸声,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她回过头,看见他眼中复杂又汹涌的情绪。

    “啊……”裴雅君促惊,只一瞬间,楼心悦就裹挟着这些情绪,将她禁锢在怀抱里。他们屈在这一角小小的榻上。

    “是你偏要留下的。”

    “我——”她想解释。

    “你今天为何对我这么多话呢?”像是对她喋喋不休不能再忍一样,他青涩地覆上她的嘴唇,“正乐,为何不能每天都如此呢?”

    牙齿划过嘴角,裴雅君浑身一松,随着他来。她双手抚上楼心悦的后脑勺。

    年轻的右相折服在她的裙下。同僚又或是政敌,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也没有那么错杂。

    他擅长用手指将她搅得天翻地覆,突地放出玉根,沾着她的汁水滑动着,“楼相不愧是神童啊……”裴雅君此刻舒坦极了。

    “叫同丛。”说着像一条壮年的蛟,蛟身茁壮,其鳞遇水便化开了许多心事,猛蛟入海,用力前冲,似割似捣。直教人飞天一般地爽快。

    “明日休沐。”裴雅君的牙齿细细碾着楼心悦的喉结。喉结一缩一上,十分有趣。

    “那我便应邀——直堪折花了。”说罢便发了狠,rou物坚硬,抽出插进,右相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散开。

    “同丛——啊!同丛……”裴雅君衣服挂在身上,随着水滴砸穿石头散在榻上。楼心悦比家中小侍粗鲁、生疏得多,她偏贪恋这种感觉,糜颓的温柔乡不是给她的,是给侯府世女的,不是她,旁人也用得,除了主房,侯府在她眼里就是个sao窝子。身上这人却是她的,裴雅君将楼心悦的胸膛当作她鸣冤的鼓,压着榨她的就是他本人,楼心悦也知,更加狠狠地欺负她。她哼哼唧唧,听着楼心悦咬牙抽气声,抠着他后背的手再一用力,叫得越发yin荡。两个人弯弯绕绕,七拐八拐,各显神通,就是不肯直诉心意。

    “你很适合练武嘛。”裴雅君捏着楼心悦的腰,拍拍他的肩背,“虎体猿臂、彪腹狼腰……好苗子啊……”

    夏夜轰隆惊雷,一阵急风吹进屋里,吹的烛影摇晃,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着交缠。楼心悦抬身将铁条抵上花窗,未等开口劝她回房,便又被裴雅君拉了下去。

    她一身脂粉香汗,上好的衣服料子逶迤在身下,透着一股淡淡的果香,浑身娇艳,哑着嗓子调逗这清高的宰辅:“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如何忍得这般辛苦,只在心中叹了一句胡闹。却说爱火烧不尽,夏夜春复燃。今夜的堕落是矜持的堕落。皎月跳脏井,出水花芙蓉。

    闪电映出蒲令北正小憩的面容,又一道惊雷,震掉了她手中的笔,她舒展一下身体,拾起笔蘸蘸墨又继续写信,仿佛刚刚一切都是幻觉。雨打窗棂的嘈杂声也没能打乱她的思路,天地间都是她的伴奏。呼吸间又翻过一页,不多时便完成了洋洋洒洒的一篇。

    吹干墨,夹上压花放入函中,只待明日休沐,遣小厮送到未婚夫手中。未婚夫出身不显,家又逢丧,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远,也唯有不时来往的几封信,聊让两人互通心意。

    她皱着眉头看向窗外,这样大的雨,不知小弟如今怎样了。都说儿大不由娘,如今全家还在瞒着母亲,寻常当值的时间,她为公家做事,到了休沐,除了给未婚夫去信,推脱了文会茶局,便只剩去寻蒲楠这一件事情。

    大家小公子,违了婚约私奔……婚期一拖再拖,不知能瞒到几时。她索性又写一封信,再言小弟仍放不下发妻,想在庄子上再守丧一年,夫妻情笃,望亲家垂怜。她思忖着,又添上府库里珍宝若干,作延期赔礼。也就是蒲、葛同是旧月世交,不然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自母亲病重,她以世女身份接了族长之位后,才发觉当家不易,当好这个家,她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大娘子,兰内史遣人送了信来……”管家在门外轻轻敲着。

    “老师又是做什么……”好像是附和她心中所想,窗外又连发数道雷,“也幸是大雨,宵禁不严。”

    她将礼单递给管家:“明日去挑了这些,上葛府再赔罪一番吧。”

    “您又想小公子了……”

    她接过管家手里发潮的信封,满是忧虑道:“怎能不想啊……”扯开信封,她还在叨叨,“阿楠自小娇贵,如今也不知他吃得可好,穿得可好,住得可好。”

    “怎么这么狠心,一走了之,连半点消息都不给递来。”

    信,只展开看了一眼就烧了。有些湿的纸并不易燃,她对这些无心,好好办公就是了。“连这小家都当得不尽如人意,更别说奉王事了。”她喃喃道,“改日老师若再提这信,就这样回了。”也不知是叮嘱管家还是自己。

    “母亲又宿在太后宫中么?”得了管家肯定的答复,她的眉终于舒展开,“也好。二房那边的事,连着兰家那边的事,都趁着这两天办了吧。”

    “不用顾忌我,也不必顾忌老师。”一道雷劈得震响,没盖住蒲令北的声音,她说,“该怎样就怎样,务必让他们再无翻身机会。”

    “每一到雨天,朕就想起阿逸……”柯媞禾这样说着。

    景冬逸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想起他的模样。他们儿时如影随形,每卷书都被两人一起翻阅,每天清晨练武场都传来两人佩剑清脆的相撞声,他不喜欢练武,于是她洋洋得意,跑到母后面前去邀功。要夺回母亲宠爱他的叁年,夺回母亲偏爱他的眼光。他们一起捉过御花园里的蟋蟀,一起挨过上书房讲师的戒尺,一起在母后的寿宴上跳滑稽的舞蹈。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他的忧郁成了她眼里的颓废,他的温吞成了她眼里的优柔寡断。是她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跟着伴读去巡查案子回京之后。

    建盛叁十四年,景冬逸终于盼来了回京的太女,他本在元仪宫,怎么也坐不住了,频频看向姑母。皇后正相看男子,说这次回来定要寻上一个贴心人,教太女敦伦人事。也不留他,任他跑去东宫。

    “小幺……”他不敢大声喊她,看她还在和裴雅君、卫舒志议事,便熟门熟路地走进内殿。他坐在几个月没有人气的床上,摸着手下泛凉的锦被,想起皇后说的人事敦伦,止不住有些想哭。

    柯媞禾一进屋,就瞧到他这幅模样。景冬逸更觉得丢人,待柯媞禾坐上床沿,他便迫不及待地攀上她的肩膀。

    “你这是做什么?”柯媞禾正脱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孤还未洗尘,你闻了孤这身上的灰,怕是得难受好一阵子。”

    他确实不对劲,也不嫌弃她身上脏,从后面紧紧拥着她。刚开始还僵硬着,后头就动了,他的手颤颤着抓上柯媞禾正在发育的胸乳,带着些哭腔,“小幺……敦伦人事,我们也做得,你别找别人……”手上也不控制力道,倒是不疼,但是捏得柯媞禾胸口酸酸涨涨,想有什么要冲出来似的。他手下不停,嘴里也不停念叨着,“别找别人……”

    不安,脆弱……柯媞禾知道他从来这样,拼凑着他的话也明白了几分。

    她对他总归还是放纵,景冬逸一只手向下伸去,隔着裙子覆上太女的女xue,不得要领,抠抠挖挖,弄得柯媞禾麻一阵、痛一阵。上下两手都能显出他笨拙的稚嫩,她握住他的手,他便一动再不敢动,连呼吸都敛了。他微闭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显出他的慌张。景冬逸想哭死过去,眼角都涌出了两滴泪花。

    “不至于此……”柯媞禾轻轻环住他安抚,吻上他的唇,含着他的唇珠,吸吮着。

    景冬逸这才睁开眼睛,雾蒙蒙的眼睛。他不得不承认,柯媞禾的确比自己的变化大得多。都说这个年纪的女孩,每一天都会变得与昨天不一样些,更何况还是这么久没见。

    柯媞禾脱下两人的衣服,他脑子再也不能转了,只呆呆地看着她,她变漂亮了,也变得冷静成熟起来,她年轻,簇新又锐利,天地间无人能折半分光芒。越是这样,距离继承皇位,成为合格的帝王就越来越近了。他惶恐不安……连阳物顶到xue口都没有发觉。柯媞禾也是初次,话本子也骗人,从小娇大的公子哥儿,连阳物都这样娇嫩细腻,然而就在这片刻走神的功夫,景冬逸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送进了早已湿滑不堪的欢所。

    “唔!”是痛的,柯媞禾转头咬住被子。

    景冬逸听到柯媞禾竟啃咬被褥来遏制痛吟,胸中如同被挖去大块,他细细密密的吻砸上太女的全身,柯媞禾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定是从脸颊红到耳尖,甚至连着脖子和胸膛也都泛着热气。此等燥热与天气无关。

    景冬逸又流泪了,他流着泪,在柯媞禾身上大口地喘息着。他想日后,对于一个已经板上钉钉要入宫的男人,就算还没成年,位份怕是一辈子都固定了。

    “小幺……小幺……小幺……”他无助地低吟着……继续吻她的脸,吻她的眼睛。就算现在两人的身体距离为负,也能感觉到她与自己渐行渐远。

    以后,她大概还是会像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一样,在宽广的世界中不断历练,也会邂逅很多不同的人,拥有一段丰富多彩的人生——那是和后宫男子完全不同的道路。

    青梅竹马的感情能维持多久?鲜艳容貌又能维持多久?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何况她又并没有那么爱他。

    在可预见的未来,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唠唠叨叨的后宫怨夫,最惹人厌烦的那种。

    悲伤又敏感的景冬逸,在十六岁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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