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翌日
谁想她说完这句话,李淮抱得更紧了,仿佛怕她下一刻就消失一样。 “阿因,我回来了,我会让他们都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 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萧青烟再次推了推他,“李淮,你是不是喝醉了?” 李淮没吱声,只是抱着她。 无法挣脱之下,萧青烟只好任由着他抱着,和煦的风从玉河方向吹来,她与他在一只红灯笼下相拥而立。 萧青烟突然觉得有些恍惚,方才她还躲在被窝里心情复杂地难以入睡,而此刻,她却与李淮这小毛孩子站在这里。 良久,萧青烟才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知道很久了。”李淮继续埋在她的颈窝里。 少倾,他补充道,“暗巷初见你时,你杀了贺祖,手段不似寻常娘子,我便开始怀疑了;那一曲入阵舞,举手投足都是你的模样;狩猎场上,你又巧计利用大白杀了萧子安。” “直到慈恩寺后山,你使用的那个身法,我便笃定,你是阿因。” 萧青烟心中一顿,没想到他那么早便发现了! 那么那日暗巷中的那个带着面具之人是他? 那叶明…… “叶明还活着,他正在我府上呢。” 他终于将萧青烟放开,只是将脸别了过去,试图挡住他红肿着的眼睛。 然而却还是被萧青烟看到了。 他吸了吸鼻子,道,“你还记得空明师父的话吗?” “恩。” 空明大师让林墨吃好喝好…… 萧青烟眸光一滞,难道空明大师那日便看出她与林墨一身双魂,并且林墨有此死劫吗? 李淮肯定了她的想法,“是,空明师父早就看出来了。” 空明大师果然是世间难能一见的得道高僧! 萧青烟问他,“那空明大师可曾言明,我与林墨为何能一身双魂?” 李淮摇头,“我也曾问过他,他说他也看不透。” “世间无法解释的机缘巧合那般多,哪里都能解释地齐全的?”李淮拉起她的手,“于我而言,只要你回来,便好。” 萧青烟抬眸,认真地看着他,“可我如今是林泽的庶女林墨。” “我知道。” “我欠她一条命。” “我知道。” “待一切事情平息,我会带她回江南。” “好,我陪你。” “是我。”萧青烟重复了一遍。 李淮眸光微顿,忽而想到了什么,“阿因,你想离开我?” 萧青烟长叹一声,“李淮……” 李淮再一次抱住了她,“我不准。” 萧青烟蹙眉,随即恍然,她终于知道今日的李淮与往常有何区别了。 平日里的李淮幽默风趣,大方得体,雷厉风行,端的依旧是多年驰骋沙场的冷峻王爷模样。 而今这位,在她怀里哭着,还紧紧抱着她不准他走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没长大的小毛孩子! 她不由噗嗤一笑,“李淮,你今日到底喝了多少?” “没多少。”李淮道,“也就十几斤……” 果然! 他若是清醒着,哪里会这个样子? 她拍了拍他的肩,“你先放开我。” 李淮却摇头,“不放,放了你就去江南了。” “我又没说现在就离开?” 李淮依旧不肯。 萧青烟只好冲着一旁黑暗的巷子喊道,“还不快过来将你们王爷拉开?” 阮齐与阮庆齐齐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们一身黑衣,与黑暗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只是他们才走了几步,便又停下了。 “还不快来!”萧青烟微怒。 阮齐慌张地搓了搓手,道,“墨妃娘娘,主子他……” “一切后果我担着。”萧青烟道,“将他给我拉开。”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近前见李淮从萧青烟身上扒拉了下来。 他瘫瘫地被两人扶着,萧青烟拧眉问道,“他到底喝了多少?” 阮齐吞了吞口水,“也……也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阮庆道,“主子平日里都是千杯不醉的。” 阮齐连连点头,“是!” “那看来他今日的确喝了不少。”萧青烟微微摇头,“罢了,带他回去吧。” “不成。”阮齐道,“主子说,今夜他不能回去。” 萧青烟看着李淮微微绯红的脸,又想起府上那两位的空房,又是笑了一声。 还真是好手段!这样一来,哪里都不用去了! “那你留下陪你主子,”她对阮庆道,“你送我回去。” 阮庆看了看阮齐,又看了看眯着眼睛醉的不轻的主子。 萧青烟挑眉,“怎么?我使唤不动你?” 阮庆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娘娘得罪了。” 被阮庆送回王府时,已经过了子时,良夕正起来要与羽香换班,谁想被她看到身旁有一个食盒,眸光一亮。 “这是王爷给咱们娘子送的吃食吗?” 羽香点头,“如今娘子怕是不想吃了,咱们一会儿吃了吧。” 良夕感动得直落泪,“羽香,没想到你这般想着我,你待我真好!” 羽香摇了摇头,她白日里是吃了些东西的,自从铃儿在良夕面前中毒身亡,良夕对饮食很是注重,一般是不会轻易吃的。 而且她们初来乍到,还未完全掌管小厨房,良夕便更没东西吃了。 这食盒是王爷给自家娘子单独准备的,定然是好的,所以,她才等着良夕一道的。 食盒里放了好些精致的美食,只不过这般深夜,早就已经凉了,好在还没坏,良夕拿了一枚银针试了试,随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然而她刚吃第一口,便猛然一惊,“可娘子还没吃呢。” 羽香在她嘴里塞了一块鸡腿,“放心,娘子吃过了。” 刚回来萧青烟听着门外这两个侍婢的对话,既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她们的心竟早早被李淮收了,笑的是,良夕竟依旧这般蠢。 她独自换好了衣裳,重新躺了回去。 刚闭上眼,眼前便浮现了李淮那红着眼睛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从未见过李淮喝醉酒的样子,没想到竟是这般孩子气。 也不知他到底喝了多少。 翌日一早,良夕早早地来唤她起身,因是侧妃身份,萧青烟要起身去给林璇请安。 请安倒是没什么,萧青烟从不在意,可谁想一大早便对上了良夕这一张气鼓鼓的脸。 “谁惹你生气了?” 良夕撇着嘴,“一想到娘子要给三娘行礼问安,婢子就不服气,为何娘子在府上对她要退让,如今嫁人了也要退让?” 她边给萧青烟梳头边道,“娘子是个多好的人啊!” 萧青烟眼神微微一顿。 是啊,林墨是个多么懦弱的蠢货啊! 梳洗用膳完毕,羽香也过来了,她虚扶着萧青烟走出院子,在她耳边道,“娘子,王妃昨夜一夜未睡,如今恐怕是在气头上。” 一想起李淮昨夜的醉态,萧青烟不由嘴角微勾,“无妨。” 羽香顿了顿,道,“婢子听阮齐说,昨夜王爷喝了将近三十斤的酒。” 萧青烟不由眉头一拧,他这是疯了不成? 若是旁人,大约喝个十斤便早已不省人事,他倒好,喝了近三十斤的酒竟还要大半夜带她出去。 “他醒了吗?” 羽香微微摇头。 萧青烟无奈地叹了一声,“罢了,走吧。” 只因一位正妃两位侧妃是刚刚入府的,所以她们的院子暂且还未取名。 萧青烟被带到了一处没有名字的院子门口,却见不远处齐二娘正款款而来。 她虽看上去焕然一新,精神不错,但从她眼下的乌青来看,昨夜她睡得很不安稳。 齐茹儿走到萧青烟面前,欠了欠身,“墨妃。” 萧青烟还之以礼,“齐侧妃。” 由于府上两位都出身林府,未免显得不尊重,王爷特地吩咐,以后唤林璇为王妃,唤林墨为墨妃。 然而当齐茹儿听到“齐侧妃”三字时,她心中依旧仿佛被针锥扎了一般。 不过她依旧微微一笑,“听闻昨夜王爷吃了好些酒,也不知宿在了何处。” 萧青烟蹙眉,“王爷未曾宿在齐侧妃处?” 齐茹儿尴尬一笑,“有王妃在,新婚伊始,妾哪里敢让王爷留宿。” 她看向萧青烟,“墨妃昨夜可睡得安稳?” 萧青烟满面红光,“昨日刚回院子,听闻今早要来给王妃请安,便早早睡下了。” 齐茹儿目光微微一闪,有些犹疑,竟看不出林墨到底对王爷有几份情。 毕竟传闻中,她是为了李淮娶了她与王妃不满而跳望星楼的。 可看她如今这般,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满之意。 倒是,挺开心的。 莲红从屋子里出来,向两人福了福身,“王妃已经起身,两位侧妃可以进去请安了。” 莲红是王氏特地给林璇选来当陪嫁的,她是秦嬷嬷的女儿,自小耳濡目染,将秦嬷嬷的那些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如今更是有模有样。 两人相携入了屋子,刚进花厅,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林璇正靠在美人榻上小憩,听得她们来了,便缓缓睁开了眼,“meimei们来了?” 齐茹儿率先给她跪下行了个礼,“给王妃请安。” 莲红给她端了杯茶水,齐茹儿接过之后,膝行至林璇面前,十分恭敬道,“王妃请喝茶。” 林璇饶有兴致都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她虽然不喜自己的丈夫在与她大婚的这一日娶旁的女人,也不喜丈夫在与自己大婚之夜夜不归宿,但她却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将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 这是她应该享有的尊荣! 茶水很烫,齐茹儿却一直咬牙坚持着,林璇默默地看着她,仿佛看着一只随时可以被她碾死的蚂蚁。 良久,她才坐起身,缓缓接过齐茹儿手里的茶,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起来吧。”林璇微微一笑。 齐茹儿被扶了起来,乖巧地站在一侧。 良久,林璇才将目光转到了萧青烟身上,“怎么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