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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当初看着自己的样子,一定是觉得愚蠢至极吧?

    是啊,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笨可笑的人,谢凌与直直地看向许元武,就像是要把他现在的一分一毫都刻在心里,再也不能忘却。

    只是有一点他还是想不通,凝霜剑他早已仔细验查过了,确定没有丝毫蹊跷,到底是怎么做了手脚?

    凌安苑里一片杂乱,早就不复之前的悠然清寂,卧房大门敞开,谢凌与能看见角落里,安神香与药瓶被随意仍掉了地上,和花瓶的碎片混在一起。

    凝霜剑被放在剑匣里,外面包裹着白色的布巾,谢凌与将它拿出来,转过身去,身后白色布巾便掉在了地上,荡起了一片细微灰尘,剑匣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太子迫不及待地把剑抢过去,眼底是阴厉到兴奋的笑,他将剑拔出来,银光乍现,刃若秋霜。

    “真是好剑,”他拿着剑上下仔细摸索,摩挲过所有的横纹突起,又将剑鞘看了又看,确定也没有什么暗格,旋即笑道:“果真是天衣无缝,没有丝毫蹊跷之处,怪不得能瞒天过海这般久。”

    “真相”还未出来,他好像就已经定了罪了——或者是早就清楚,不会有别的结果。

    谢凌与身旁围着七八个兵士,个个手握着剑,严正以待,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可谢凌与却好似丝毫也没有感受到似的,神色平静,嗤笑一声,开口嘲讽道:“真是好笑,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这剑的问题到底在哪,许将军难不成知道吗?”

    “事到如今你还是这般嘴硬,你们父子俩通过许将与敌勾结,都已暴露无疑了,还有什么狡辩的话好说,”太子摇了摇头,转而说道,“不过本宫也是好奇得紧,许将军?”

    若是只听他的话,可能会以为他是真的对此完全不知,可要是有人仔细看去,便会恍然发觉这人眼神中却丝毫没有好奇之色。

    ——就好似是早就明悟一般。

    许元武伸手缓缓抚过剑身:“当然没有什么暗鞘,问题,还是出在这剑身上。”

    可这剑身光滑如水,别说是怪异之处,就连暗纹都未能找见一个。

    “北狄秘法,将密文以特殊方法藏于剑身之上,炼制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便能与剑身融为一体,遇火沾水,都不会有丝毫破绽,谢家……命我与北狄传递消息之时,便是用的这个办法。”

    谢凌与冷笑一声:“这可还是第一次听说。”

    许元武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丝毫也不停顿,继续说道:“查看之时,以九冬草熏制三日,再放至寒水之中六个时辰,便可显现。”

    谢凌与袖中的拳握得更加紧了,竟缓慢渗出血来。

    他本以为就算再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吃惊,却没想到连那日你口口声声专门留下来的的,千金难求的养剑草药,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吗?

    可不是吗,可不是专门留给我的。

    谢凌与轻轻笑了起来,只是这嗓音沙哑,不像是笑,反倒像在泣血。

    他记性一向不错,闭上双眼,就好像是能回到太后寿宴的那个晚上,许耀灵身上弥漫的烟火灰烬的味道,“许叔”将香囊交给自己,天色很暗,而他的声音含笑:“你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有什么好东西能缺了你。”

    我也从小就看你到大,可直到今天,才好像是真正看见你。

    许耀灵……他也参与其中吗?

    谢凌与此刻简直是有些疯魔了,只觉得每人都形色可疑,丝毫也不可相信。

    直到太子出声才让他回过神来:“三日?皇上说了,只能给你一天时间,明日零时,你若是拿不出切切实实的证据,可就要——”

    “殿下不必担心,”许将军开口道,“臣从边疆回来已经这般久,怎么可能还没有查看过消息?剑早已熏过了,只需再放入寒水便可。”

    太子这才“松了口气”:“这便好。”

    谢凌与看着他们,只觉得恶心。

    “如此,便只能先放你们呆在府里了,”太子看着很有些失望,接着笑着下令,“还不快给少将军请进房里?对了,还有仍在堂前的谢夫人,可万万不能怠慢了。我们少将军武艺高绝,可要给我看好了,若是人跑了,你们便拿命来换。”

    谢凌与最后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躲开准备制住自己的兵士的手,转身走进房里。

    第41章 狂风席卷

    当天夜里。

    夜色浓稠,露水凝重,狂风席卷,像是要将树木连根拔起,映着漆黑的夜色竟显现出了几分狰狞。

    许府书房,屋里没有点灯,亦不见一个仆从,只有许元武正坐在书案前,左手撑着额头。

    骤然间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锐利得像是要撕裂天际,闪电惨白,明了又灭,一瞬间隐约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孔,只见他眉头紧皱,额头上有汗珠沁出来,沾湿了鬓角。

    就像是陷入了什么极恶的梦魇。

    不止是他,那被道道宫墙围得密不透风的深宫,是很多人,很多人午夜梦回之时,最深的梦魇。

    梦境光怪陆离,他对太子行礼,从马车上下去,走进皇宫,身后太子看着自己的背影,眼神阴鸷而又兴奋,脚下盘着的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爬到了他身上。

    宫墙好似更高了,高得几乎要抬头望不见天空,宫殿也越发大了,大得自己宛若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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