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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雀 第22节

    若说方才她还镇定有余的话,眼下是真的惊慌了,这、这儿怎么会有狼……

    小姑娘的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救命,她一路费尽心思,逃亲时跌下石阶没死,从马背上摔下来也没死,总不见得要死在这个荒山野岭吧!

    她哽咽一声,攥着绢帕四处扫视,满目无措,须臾吞咽了下嗓子,往好处想,传闻南祁王那般厉害,以一敌百,一个山头而已,他应当是能寻到她的。

    但他万一顺势将她丢在此处如何是好?

    思及此,虞锦眼前浮现出一双淡漠至极的眼睛。

    他本就是因父亲的缘故才救她一命,她又凭什么天真地以为他会同虞时也那样,任她百般折腾还忍气吞声。

    是了,是她昏了头!

    虞锦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害怕地扶住一旁的榕树,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山洞外,防备地抱膝蹲下。

    另一边,山寺门前。

    三五个侍卫喘着气,拱手道:“王爷,并未寻到三姑娘身影。”

    沈却眉梢轻压,沉声道:“接着找。”

    他有些不耐烦地捏了捏眉心,心下难得不安,才转眼的功夫,跑得比兔子还快……

    元钰清见状,想说些宽慰的话,但却说不出口。

    他停顿片刻,道:“梵山地势错综复杂,夜里常有野兽出没。”他想说,那娇滴滴的小姑娘,怕是遭不住。

    闻言,沈却心口又沉了沉。

    他眸色如墨,比这渐沉的夜还要浓上几分,道:“寺里的僧人认路,让他们找人。”

    元钰清颔首:“这就去。”

    沈却眺望丛林深处,又吩咐随侍道:“去王府与白叔知会一声,把护卫调来,要快。”

    他吸气、又松了松衣领,是少见的焦躁。

    忽然,沈却夺过侍卫手里的火把,径直下了石阶。

    地上的干草树枝被踩得沙沙响,他沿路阔步往山林走,小僧人见状跟上,好为他领路返回。

    一圈又一圈,不知何时,夜幕已缀上星子,四周狼嚎愈发频繁。

    蓦地,眼前出现一缕浅粉色锦缎,沈却抬手拉扯下来,停顿半响,交给侍卫道:“找找。”

    一刻钟后,有侍卫大喊:“王爷!锦缎在此处便不见了!”

    看样子,虞锦是绕了一圈后,又改变了方向。

    他道:“分开找。”

    于是不多久,山间就布满了僧人和侍卫,放眼望去,尽是通亮的火把。

    然而虞锦藏在山洞边上,埋头在膝间,是一点也瞧不见。

    她小腹好疼,好疼,疼得她要晕过去。

    沈却找到此处时,就见月色之下,一团影子缩在洞xue的土墙边上,那抱着自己的姿势,简直苍凉无比。

    他心头窜起一股无名怒火,扳指被攥紧。

    虞锦正凄凄惨惨地回顾自己还是大小姐时的生平,心想虞时也答应带给她的狼王獠牙做的骨戒她兴许没有机会戴了,也不知道父兄凯旋之际还能不能找到她的全尸。

    呜呜。

    虞锦越想越悲哀。

    忽然,“咔嚓”一声,面前的枯枝仿佛被人踩断,一簇火光落在她泪迹痕痕的小脸上。

    虞锦忽地一顿,继而仰起脸,入眼即是一张被火光照得暖黄的俊脸。

    他就这么垂眼看她,眼睫都不见动一下,让人难以揣摩心绪。

    然,虞锦也没那个闲心揣摩。

    她简直如遇观世音菩萨,打了个泪嗝后猛地起身,张开双臂就扑了上去,“阿兄!”

    沈却被她撞得一个踉跄,只听耳畔嘤嘤落泪,梨花带雨。

    诚然,虞锦这几滴眼泪极为真情实感,她以为沈却已经回府,她今夜怕是要凉在这荒山野岭。

    后怕与惊喜交织,虞锦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双臂收得紧紧的,心头有什么石头突然落地,她哽咽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要吓死了!”

    显而易见,方才惊慌之下反思的种种已被抛之脑后,她又开始不知好歹了。

    沈却的怒意被她这一扑给扑灭了大半,但依旧有些胸闷,冷声道:“你不是走得挺干脆?我看你在这蹲着挺好,我明日再遣人来接你。”

    说罢,他扯开那两只纤细的胳膊,转身要走。

    “嗯……”

    身后一声闷哼。

    男人脚步一顿,见她月色之下的小脸略微有些苍白,鬓角还有几滴汗珠。

    他蹙了下眉,“伤哪了?”

    虞锦吸气,道:“小腹疼,我想喝糖水……”

    沈却望了下月色。

    是真的麻烦。

    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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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崩了一夜的弦倏然松动,上了马车后,虞锦便疼得几近昏过去。

    她是被沈却抱进王府的。

    这阵仗将候在门外的白管家吓了好大一跳,甚至惊动了将将入睡的楚澜。

    白管家随着一并入了拾星阁,道:“王爷,这、这是怎的了?”

    沈却稳声道:“白叔,去请府医来,落雁,红糖水。”

    落雁“欸”了声,明白了其缘由,姑娘这月事才第四日,本就没彻底过去。

    虞锦挣扎着直起腰,忍疼在沉溪搀扶下去换好了月事带。

    再回来时,仓促灌下红糖水,便蜷缩在榻前,蹙眉闭眼,谁的话都不听。

    沉溪拧干帕子,擦着她额前的汗,道:“王爷,这有奴婢看着,王爷快回吧。”

    沈却站在床头,盯着虞锦隆起的眉心看,他确实第一回 知晓,来月事能疼成这样。

    他捻了捻指腹,“嗯”了声,可人没动。

    少顷,府医来了。

    来人是姬长云。

    她今夜本是来王府寻一味人参作药引,听闻拾星阁的主子病了,姬长云也不知为何,就过来了。

    只是她没曾想,南祁王也会在这儿。

    他就那样笔直地站在那儿,连眼都没抬一下。

    姬长云走过去,福身道:“王爷。”

    沈却才看她一眼,稍有停顿,才让了位置。

    姬长云喉间发紧,他永远是这样,目光从不会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太久,飘渺得似山间的一缕清风。

    她正了正心神,落座为虞锦把脉。

    半响,她收了手,道:“三姑娘本就在月信期间,疼痛不适是正常的,但许是受了惊吓,脉象紊乱才有所加重。”

    姬长云停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只能忍忍,实在不成,可以饮一副止疼药,但是药效缓慢。”

    沉溪道:“那还请姬大夫开药吧。”

    姬长云这才写下药方子,这几味药王府都有,很快便能入药盅。

    姬长云起身,朝沈却道:“王爷,那长云告退。”

    沈却“嗯”了声。

    姬长云微顿,深吸一口气,提步离开。

    一时间,小室静无人声。

    “吱呀”一声,沈却坐在榻前,看小姑娘一副痛苦的神色,不知为何心头浮上一股难言的焦躁,他就很不喜欢她这样蹙眉。

    他伸手用力揉开。

    虞锦躲了下,哼道:“疼……”

    沈却收手,“哪里疼?”

    虞锦辗转反侧,埋头在枕间,说:“肚子疼。”

    她其实已没有意识,只顺着他的话如是说。

    沈却看她许久,鬼使神差地,视线慢慢下滑,落在压着她小腹的被褥上。

    他掀开被褥一角,伸手进去,准确无误地覆盖在她薄薄的寝衣下摆。

    他微微一顿,喉间微滚。

    轻轻揉了一下,见虞锦没反抗,便喊了她一声:“虞锦。”

    她没应,他便又揉了一下。

    你要问他为什么,他只觉得像中邪了一样。

    他就是,很看不得她这般难受。

    姬长云落了看诊的帕子,正返回时,便瞧见的是这一幕。

    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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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