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妾如她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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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细细想来,当真记起两句。” “是什么?”穆行州连忙问。 俞姝仔细回忆道,“当时他们在外面说话,妾身听见他们说起其中一人,说此人为何长得瘦弱,乃是因为喉结上有片黑痣,道是这种痣压制了人的个头,所以长不高壮了。” 穆行州愣了一下。 俞姝抱歉得笑了一声,“妾身从未听说还有这种痣,于是记住了。如今想来,除了这个,倒也没说旁的了,也不知有没有用。” 穆行州却在她的话中眸光亮了一瞬。 他没多说什么,跟俞姝行礼道谢后,匆忙离开了。 苗萍检查了一下提盒里的金丝酥,幸亏没被穆行州撞坏。 她松了口气,才问俞姝,“姨娘此前遇上贼人了?” 俞姝嗯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但无意多言,“进院子去吧。” 主仆两人被引到了东厢房。 东厢是书房,五爷此刻刚翻了两本奏折,听到俞姝来了,皱了眉。 通报的文泽表示应该是夫人让来的,“提盒上印着夫人院里的标识。” “那就让她进来吧。” 俞姝转向了一旁的苗萍。 照理,提盒苗萍应该交到她手上来了。 可苗萍就像毫无察觉一样,自顾自地拿着。 俞姝默不吭声,同苗萍到了那五爷眼前。 苗萍提着提盒,心里有些紧张,但一想她娘说得话,极力稳住自己。 行礼之后,她放柔了声音。 “五爷安,这是金丝酥,是五爷惯吃的咸甜口。五爷忙碌之余,多少用些。” 苗萍把话说了,俞姝默然站在一旁,感觉两束目光扫了过来。 詹司柏看向两人,见苗萍微带慌乱地低了低头。 他面无表情,又看了一眼自己那妾。 谁想妾也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垂着,对丫鬟的作为无有一点表示。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她是眼盲,还以为不仅眼盲还失聪了。 詹司柏不由地多瞧了她一眼。 她似乎有所感觉地抬了眼帘,但又很快地垂了下去。 詹司柏公务繁忙,“嗯”了一声就让两人下去了。 苗萍暗暗松了口气,俞姝没有任何表示。 两人一走,等在外面的国公府荣管事便进来回事。 荣管事上了年纪,算是看着五爷长大的,说起话来没那么拘束。 他笑了一声,“五爷同韩姨娘可真有趣,您二位竟然一句话都没说上,只让苗萍那丫鬟说了。” 他叹了一句,“这韩姨娘也是个规矩人了。” 詹司柏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察觉—— 自己那妾,竟真的从头到尾没跟他说一句话。 第5章 俞姝下晌这一趟走完,坐在窗下吃茶都松快了几分。 她不在意那五爷怎样,只在意穆行州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她没了什么事情,眼下唯一要做的,便是照着宴夫人的吩咐,换好衣裳,等待着晚上。 天黑了之后,苗萍又送她去了深水轩。 若说白日里的深水轩还有些温和之气,那么到了夜里,踏进深水轩,当真犹如踏进深水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冰冷感。 俞姝又被晾在窗边站了许久,只能听见那五爷翻看折子,和落笔写字的声音。 她在窗下站的两腿发酸,只能小心地换腿动一动,略作缓解。 不知过了多久,那五爷终于忙完。 更鼓响过,他从书案前起了身,一路走过来,灭了房中的灯。 同昨晚一样,他只留了一盏孤灯在内室的窗下。 俞姝的视野几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笼上心头,尤其在身前的男人身上的气息,也在她鼻尖明晰起来的时候。 …… 不知是不是发自内心地抗拒,俞姝只觉比昨日不适得更加厉害了。 窗外的雨没下,尽数化成积雨的云,潮热地聚拢在房中。 男人在孤灯的清影中瞧她一眼,见她眸光散着,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看到她眼中升腾的水雾。 那水雾迷迷蒙蒙地,拢在散着眸光的眼眸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男人闻言抿紧了唇,额上豆大的汗珠滑落了下来。 这一滴汗自上向下滴落,恰落在了她眼尾。 又同她眼尾的泪珠一起,滑落了下去。 他呼吸重了几分,不再有一丝迟疑,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片刻后,帷帐内升腾的热气渐渐散去。 俞姝不用吩咐,沉默而自觉地穿起了衣衫。 只是下床之后,腿之间的不适又令她额上出了一层汗。 她低声喘息着,默默地扯过袖子擦了擦额头。 詹司柏看了她一眼,见她和下晌一样,竟也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只是在擦过汗后,跟他行了礼。 “婢妾告退。” 她的嗓音微带沙哑。 说完,几乎没等他回应,转身离开。 詹司柏的目光在她身上,着实定了一息。 …… 京城的秋夜,如同寒冬提前到来一般,每一丝风里都渗透着寒凉。 俞姝忍着浑身的酸软,在廊下站了站,轻声唤了苗萍。 她的声音不大,但顺着风也吹到了后门口。 苗萍此时,正在后门口同她娘姚婆子说话,闻声立时道,“韩姨娘出来了,我得赶紧去了。” 姚婆子却道不急,“五爷都不留她过夜,你让她等会又如何?” 说着,姚婆子眨了眨眼,“她敢寻五爷做主吗?” 苗萍不说话了,姚婆子塞了些小点心给她,“娘看你这两日都瘦了,你可别跟那韩姨娘似得,多吃些,夫人瞧着喜欢,指不定就对你另有安排了。” 俞姝唤苗萍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苗萍有些站不住了,但姚婆子又拉着她说道,“方才跟你说得是,可别忘了……这都是咱们的机会。” …… 丫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俞姝连唤了两声都没出现。 廊下夜风凉凉地吹着,甚至五爷从净房出来,苗萍还没有出现。 小厮文泽进了房中伺候,低声问了一句,“五爷,要不要小的替姨娘寻苗萍过来?” 五爷往外看了一眼,思虑了一下。“不必。” 接着他看着窗外的人,幽幽说了一句。 “丫鬟做事不利落,她可以……寻我替她做主。” 小厮文泽在这话里,莫名闭了嘴,不敢多说一句。 然而窗外的人,全然没有寻别人做主的意思。 她见那苗萍迟迟不出来,也不再唤了。 她缓慢地下了台阶,自己摸索着慢慢向外走去。 詹司柏在窗下净手,闻声向外看了过去。 恰有一阵夜风打着旋吹了过来,将她月白色的衣摆吹得平地而飞,同样吹起了散在后背的黑发。 黑发与衣裙交替翻飞,人被风裹着,越发显得清瘦。 在这nongnong的夜色里,只有她一人缓步而行。 没有人帮她,她也没有任何言语。 詹司柏一时多看了一会。 那丫鬟苗萍这会儿才着急忙慌追了上来。 “姨娘怎么走了?怎么不等等奴婢……” 独自离开的人什么也没说,甚至脚步都没停下,任凭那丫鬟慌乱解释了两句,很快走出了院子,走出了詹司柏的视野。 他的目光在月白色身影消失的地方停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