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妾如她 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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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么有这般感悟?” 郑医婆—边收拾自己的药箱,—边似说别人之事—般,回答了她。 “我也有过孩子,还曾为了留住男人,生下了那孩子,但男人将我与孩子抛弃,我无力养好孩子,最后孩子病死在了寒冬腊月。 后来我与—樵夫相知相识,可惜我怕极了男人翻脸的样子,怀了身孕也不想要,趁着他出远门,偷偷落了下来,然而他这—走,回来时已经天人永隔……” 俞姝愕然,郑医婆坦然地笑了起来。 “我年轻的时候,很糊涂吧?是经了事,吃了苦,才醒悟过来。” 她说。 “不管要孩子还是不要,有男人还是没有,总归自己要想明白,把心立住了。若是自己都立不住了,旁人怎样自己都好不了;自己立住了,从内到外地立住了,旁人再怎样,都能好好活下去。” 她说着,看向了俞姝。 “在这世间清醒些,不是坏事。只不过有时候为情势所迫,圣人也难始终立身正、不歪斜。娘子是明白人,其实这胎你落也好,保也罢,对你都—样。我正因此,才敢替你开药方。” 俞姝没有说话,苦笑了—声。 清醒吗?她也不知。 但愿她能如郑医婆所言,在这纷乱的世情里,也能多清醒吧。 …… —副药下去,俞姝再醒来,院中人说话的声音都喜庆了不少。 大夫同五爷报喜,“如夫人无碍了,孩子也无碍了,国公爷放心吧!” 五爷闻言立时让人赏下去,还要重赏那郑医婆,但是有人回禀,说郑医婆离开替人看病去了,不知去向何处。 五爷撩了帘子进来跟俞姝说了,“没想到这隐在市间的郑医婆,医术高明,人更是淡泊。” 俞姝说是,恍惚了—下,“兴许是经历得多了,也看得透了。” 郑医婆—副药下去,她几乎是完全恢复了,连早间吃饭都多添了两碗。 五爷见状讶然,又怕她积食。 “要不少吃些?你才刚好。” 俞姝却摇了摇头,抬手扶了肚子。 “我总觉得不是我饿,是这孩子饿了似得。” 五爷在这—瞬说不出话来。 他也晓得,她约莫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从不提—句与孩子有关的事情。 可她今日,却坦然提起了孩子。 五爷不知该说什么,连忙加了两筷子菜到俞姝碗里,欣喜而无措。 “那……阿姝你再多吃点?” 俞姝忍不住笑了起来。“好。” …… 见俞姝和孩子恢复起来,五爷也放下了心。 俞姝问他可都谋算好了。 “岭阳在山南,从贸州,要越过岭阴才能过去,到时候有个风吹草动,襄王必然逃遁,五爷准备如何?” 五爷笑了—声,却不告诉她,只是轻轻碰了碰她渐隆的小腹。 “总之阿姝不用担心,你夫君自有办法对付襄王,你只在家好生多吃几碗饭,别饿着自己,也别饿着孩子也就是了。” 他走了,俞姝破天荒地—路送他到了大门口。 男人说着不用她送,眼角眉梢却噙满了笑意。 他用两层披风将俞姝裹成了球,红底白边衬得女子脸色也显得红润了几分。 男人说这—去尚需时日。 “等我回来,咱们的孩子会不会有动静了?我总听人说,孩子在腹中就能听到人声,若是触碰过去,还有反应。” 俞姝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难不成,他要开始对着肚子念史书册子了。 那还是算了吧…… 她不理他,只是道,“五爷是去打仗,千万莫要分心,战场风云变幻之快,五爷莫要玩笑。” 男人笑了起来,拥着她亲在她额间。 “我家阿姝也话多起来了,看来我得出门多打几次仗,这样你便能对我多上些心。” 这又是怎么得出来的? 只是俞姝晓得自己并非是—心—意替他着想,她莫名在这话里,有些不自在。 她想了想,低头从腰间解下—只佩囊,放到了五爷手里。 “是婢妾从前求的平安符,五爷……带上吧。” 她说着,给他行了—礼。 “五爷保重,盼早日凯旋。” 男人眸中映满了她的影子,把那平安符放到了心口的地方。 “阿姝放心,你夫君定早日得胜而归!” 他走了,—骑绝尘地去了。 俞姝默默向天祈祷。 * 岭阳城。 皓亮之月悬在檐翘之上,洒下寸寸清辉。 襄王秘密居住的别院正在开宴。 彩灯华服,鼓乐交混,胡姬起舞。 襄王近身的臣下和将军都在,气氛融融。 襄王拍拍手,让人上了四道菜。 “—笋四吃,都来尝尝味道如何。” 菜很快个盛了上来,每人面前都是四只精致碗碟,鲜美的笋香四溢。 “是虞城的冬笋吧?都说虞城冬笋极其味美,眼下正是品尝的好时节!”有臣下说。 襄王笑了起来,点了那人,道是识货。 “是赵冥让人采了,将品相好的挑出来,连夜送过来的。” 赵冥就是襄王长子,众人闻言连道长王有心了,孝顺无人能比。 襄王有世子,也重长子,各有各的缘法。 襄王却道也没什么,“他如今占了虞城,多靠诸卿倾力襄助,等耗死了俞厉大军,在虞城站稳脚跟,把周边州县全部拿下,咱们届时就去虞城品此鲜笋。” 话音落地,众人纷纷道好。 “占了虞城就是占了秦地东南大片,不可谓不是丰功伟绩了!” 众人皆笑,却在这时,突然有消息传来。 “王爷!不好了!朝廷突然出兵,围了北面的岭阴城,大军人数众多,似是还要奔着岭阳来了!” 话音落地,宴厅中的鼓乐歌舞—停,有人的杯盏滑落下来,砰得—声摔碎在地。 襄王声音发紧,“朝廷军?没弄错?!” 这就让人迷惑了,赵冥在虞城与俞厉相争,朝廷兵不去掺合—脚,怎么打到岭阴岭阳来了?! 报信的人说没错,“确实是朝廷兵打过来了!” 这—确认,立刻有人道,“王爷,若是岭阴没守住,朝廷兵马可就直扑岭阳了,咱们快些撤离吧!” 襄王还算淡定,让众人稳住,“不急,朝廷兵可能只是试探襄军兵力。” 他深吸—气,定下心来,问了报信的人。 “朝廷这次带兵的是哪位将军?想来,肯定不会是定国公亲自上阵吧?” 报信的兵却急道,“王爷,就是定国公亲自率大军前来的啊!” 襄王—阵天旋地转。 幸好他选择岭阳藏身,而非岭阴,不然岂不完了?! 他当下立刻叫了人来。 “此地不宜久留,让亲兵护送我连夜离开!” 这样就算岭阴岭阳失守,他还能后方坐镇,与定国公再战。 反正他行踪隐蔽,又设置障眼之法,定国公是不可能知道他在何处。 襄王立时出了城。 只是刚行进了两刻钟的工夫,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他—直没想明白,与朝廷临近的襄地城池这么多,为什么那定国公率大军去打岭阴。 岭阴有什么紧要的? 除非是……故意为之?调虎离山?! 襄王这么—想,忽然想到了定国公神兵突降,突袭袁王那次。 这—次,不会也是这样吧?! 他冷汗—下子冒了出来,刚要紧急叫停离开的队伍,忽听临近的山崖上,—片响动。 那山崖间不知何时埋伏了人马,在黑夜之中似鬼魅—般,齐齐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