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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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被轻轻关上。

    睡了？

    一脸沧桑的中原幸吉躺在沙发里，他穿着褶皱的白衬衫，领带被他胡乱塞在西装裤里。自中也失踪后，他一直在外奔波，夜里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以至于此刻他的眼里都布满血丝。

    睡了。

    中原美奈拧来毛巾递给幸吉，幸吉直接盖在了脸上。紧绷的那根神经松懈了，被压制的疲倦如扑上岸的浪花，一层盖着一层。

    客厅里安静无声，良久后，幸吉拿下毛巾，压低声音忿忿道：等那小崽子醒了，非抽他一顿不可！

    谁家孩子像他这样，因为一杯牛奶就闹离家出走？不吃点教训，他看这小崽子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不把他抽得哇哇大哭，他还当什么老子！

    好了。美奈打断幸吉，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们得弄清楚中也失踪的这几天都待在哪，有没有受到虐待，又是怎么回来的。

    她刚刚给中也洗澡换衣服的时候没看到有伤，可看着中也异样的状态，她很是担心。

    余光瞥到了假面超人书包，美奈拿了过来，拉开拉链，看到里面的东西怔住了。

    被堆在最上面的各种零食牛奶，被压在下面的她从来没见过的衣服还有一只手机。

    幸吉看到手机，也是一愣：哪来的手机？

    妻子没搭理他，打开了手机。

    记录了小中也这段时光的相册被打开，有坐在旋转木马上，挥着手，笑容灿烂的一幕，有站在巨大玻璃唬身后是游动的鱼群，幽幽蓝光下，是他搂着太宰治对着镜头微笑的一幕

    一张张照片看过去，夫妻俩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张照片，是偷偷拍摄的角度，小中也只露出了一双乌黑圆溜的眼睛在左下角，照片的主要人物是个侧脸和他长得有八|九分像的青年，他左手插兜，正一脸不耐烦地跟头发微卷，绑着绷带的青年说话，而青年嬉皮笑脸，丝毫不生气。

    良久后，幸吉用力抹了下脸，哑着嗓子问：那个是中也？

    话刚说出口，就被他自己摇头反驳了：不不不，怎么可能是中也，那人一看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可如果不是中也，那他是谁？为什么跟中也长得那么像？就算靠整容，也整不出那么相似的模样吧

    自己咕哝完，妻子迟迟不说话。

    幸吉侧头看去，只见美奈把照片来来回回地看。

    老婆？

    美奈长吁一口气，忽然笑了出来，手指抚过手机屏幕，轻声说：看来我们中也，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呢。

    幸吉：？？

    美奈将拿出来的东西一一放回去，起身时瞥了眼幸吉，凉凉道：老公，你不去洗澡吗？去洗澡吧，我去看看中也。

    幸吉看着老婆走进儿子房间，一脸懵逼。

    为什么突然感觉老婆生气了？

    再说我现在这副沧桑狗样，累得眼皮都要撑不起来了，不能帮老公我放个洗澡水再去看儿子吗？

    当然，这话幸吉是不敢说出口的。

    在这个家，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是主位。

    而他，是末位！

    房间里，美奈来到床边，伸手理了理小中也的头发，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亲，轻哄道：不哭，mama在这呢

    小中也醒来时，揉着眼睛下意识喊了声：太宰哥哥

    没有人回应，揉眼睛的手放了下来，看着床头贴着的假面超人海报，柜子上放的限量版假面超人，小中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回家了

    以后再也见不到太宰哥哥，中也哥哥他们了

    美奈开门进来的时候，小孩坐在床上，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小模样可怜得让人心疼。

    屋内的小夜灯亮了起来，小中也扭头，瘪着嘴喊了声：mama

    美奈将赭色长发绑了起来，笑容温柔地把小中也抱进怀里，手掌轻轻拍抚后背：怎么了，做噩梦了？

    小中也搂着美奈的脖子摇头。

    他只是难过，难过以后都见不到哥哥们了，他只有一些照片

    小中也忽然愣了愣：mama，我的书包呢？

    在外面。

    话音未落，小中也赤脚跳下来，忙不迭跑到客厅里去翻手机。

    照片都在，但也只有照片。

    美奈站在墙边，看着她的儿子一边翻照片，一边抹眼泪，小小的身体随着掉落下来的眼泪一颤一颤。

    她想，那两个人一定对中也很好，才会在分别后让中也那么难过

    之后几天，美奈没有主动问起照片里的人，倒是有好几次幸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开口询问时，被老婆大人温柔询问：老公，我看你吃得有点热，要不要出去吹吹冷风？

    言外之意：你要是敢在我面前乱说话，就滚出去喝西北风。

    幸吉：

    幸吉抓了抓天生微卷的头发，喝了口闷酒，把想问的问题都咽回肚子里，给儿子夹了块rou：臭小子都瘦了，多吃点，想要什么跟爸爸说，爸爸给你买，要不要假面超人？

    小中也摇摇头，好不容易干涸的眼眶又湿了。

    他答应要给太宰哥哥看的限量版假面超人，以后都没办法给太宰哥哥看了

    幸吉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哪来那么多金豆子掉，他郁闷地看向妻子眼神询问，却被妻子温柔的微笑吓退。

    他还是继续喝闷酒吧。

    小中也郁郁寡欢地在家待了好几天，每天都像一朵晒不到太阳，得不到养分和水分的花儿似的，一点点地蔫下去。

    美奈抱他的时候，能感觉到体重比昨天轻了，长时间这样下去，她担心中也的身体会吃不消。

    翌日，美奈敲开小中也的房门。

    中也，龙一郎来找你玩了。

    一个圆乎乎的小胖子从门口出现，手里拎着足球袋：中也，一起出去玩吧！

    龙一郎一手拎足球袋，一手牵着小中也。

    看着中也一脸不开心，龙一郎鼓起脸颊，问道：中也，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去哪里玩了？我mama说你出去旅游了，是跟谁啊？

    闻言，小中也抿了抿嘴：跟太宰哥哥和中也哥哥

    中也哥哥？龙一郎努力睁大眼睛，跟你名字一样诶！中也，你快跟我说说，你们去哪里玩了？我也想出去玩，可是我mama给我报了补习班

    龙一郎气成球。

    去了游乐园

    游乐园好玩吗？

    嗯，好玩，有海洋公园，恐龙乐园小中也细细跟龙一郎说起来，笑容一点点重新在他脸上浮现。

    听完中也的话，龙一郎酸成柠檬：太宰哥哥和中也哥哥对你好好啊，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玩

    这话小中也赞同，他重重点头：嗯，太宰哥哥和中也哥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第一卷 第37章

    龙一郎听小中也讲了一上午关于太宰哥哥和中也哥哥的事, 回家时终于酸成小胖柠檬，抱着mama的腿撒娇：mama，我想去游乐园玩！

    好端端的怎么想去游乐园了？儿童公园满足不了你是吧？

    龙一郎噘着嘴说：中也去游乐园玩了, 他还去了海洋公园，还去了恐龙乐园，是太宰哥哥和中也哥哥带他去的, 我也想要两个哥哥, mama，你也给我找两个哥哥吧？

    我上哪给你找两个哥哥去？

    去游乐园的美梦泡汤, 龙一郎郁闷地喝了两杯牛奶，抬头看着天花板, 羡慕地想：真好啊中也可以去游乐园玩，还不用上补习班，真好啊

    小中也跟龙一郎聊过后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只是偶尔想起来时会酸一下鼻子, 想见哥哥的念头升起来时，就被无比真实的现实打散。

    这里没有那么多盯着他的坏人, 也不会遇到危险, 这里很安全, 有友好的邻居, 有一起玩的伙伴，还有爸爸mama

    小中也望向窗外那棵随风摇晃的树, 屋内看着冷气，窗帘也拉起来挡住了炎热的太阳，那一抹绿突兀地出现在窗帘的缝隙中，像是在彰显自己的存在。

    小中也看了会儿便收回视线，继续抓耳挠腮地做暑假作业。

    暑假还剩半个月, 可他的暑假作业还是两个月的量，再不写掉点的话开学一定会挨批！

    想到这里，小中也忍不住叹气，早知道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就带上暑假作业了，乱步哥哥那么聪明，肯定能一下子写完的！

    美奈端着水果牛奶进来的时候，小中也从坐姿变成了跪姿，上半身几乎都压在桌子上，额头撞暑假作业，试图让它识相点，别出那么难的题目为难小孩子，很过分的！

    中也，休息一下再写。美奈将桌上的试卷收一收，把水果和牛奶放在小中也面前。

    以往这时候，小中也看到牛奶就要抱怨起来：mama，怎么又是牛奶啊！我不要喝牛奶，喝牛奶只会长胖才不会长高呢！

    然而现在

    小中也拿起杯子就喝，没有丝毫不情愿的表情。

    她想，应该也是那两个哥哥的功劳。

    美奈弯起唇角，眼里流露出一丝温柔的光，她摸着中也的头，看向满桌作业，问道：中也，要不要mama也给你报个补习班，你和龙一郎一起去补习班做作业，好不好？

    一个人在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而且环境太安静容易想起一些酸涩的回忆，倒不如跟着龙一郎去补习班。

    龙一郎憨态可掬，像个小开心果似的时常能逗得大人忍俊不禁，和他在一起，仿佛什么烦恼都化为云烟飘散了。

    和龙一郎啊

    看着满桌作业，小中也点点头：好吧。

    去补习班总比开学的时候挨批好。

    翌日，小中也就跟着龙一郎一起去上补习班。然而龙一郎的心思却不在补习班的内容上，他会趁老师在讲课的时候用铅笔戳戳小中也，低声问他：中也，你再跟我讲讲太宰哥哥和中也哥哥吧

    不能去游乐园，听听也好啊，起码能长长见识。

    然而还没等小中也开口，老师一眼就锁定龙一郎，咳了声：龙一郎君，你上来做一下题目吧。

    龙一郎：

    小胖子泪眼汪汪。

    放学后，小中也和龙一郎手牵手等着各自的mama来接自己回家。

    龙一郎从书包里翻出两盒牛奶，递给小中也一盒。

    看着培训班其他同学已经被接走了，龙一郎一点也不着急，他喝了两三口牛奶后问小中也：中也，你想太宰哥哥和中也哥哥吗？

    闻言，小中也愣了愣，低下头，看着自己晃荡的脚，咬着吸管小声应道：嗯。

    那你有给他们打电话吗？

    嗯

    但是打不通，拿回来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不在服务区，他没办法打通太宰哥哥和中也哥哥的电话，就像是用剪刀把连接的线剪断了一样，一头落在了那边，一头落在了这边。

    好吧。龙一郎看着小中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坐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没关系的中也，我mama说，地球是圆的，用一条线就能圈出一个圆，我们就是生活在这条线上的人，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回家的路上，小中也很安静。

    美奈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目视前方问道：中也，今天培训班有发生什么趣事吗？

    小中也回过神来，抬头道：龙一郎跟我说悄悄话被老师抓住上去做题算吗？

    美奈忍俊不禁，她都能想象到龙一郎那孩子委屈巴巴去做题的样子。

    mama，今天龙一郎跟我说地球是圆的，那是不是说，地球滚着滚着，我就能见到我想见的人了？

    后视镜里，小中也很认真地问，黑溜溜的眼睛里是明亮的光，充满希翼地看着mama。

    美奈笑着道：会有那一天的，因为他们是中也想要去见的人。

    话音落下，后座的小孩终于展露笑容，仿佛下定决心般握紧拳头：那我要去见哥哥们前，先长高5cm，给他们一个惊喜！

    之后，小中也按时吃饭，不挑食不懈怠，坚持运动锻炼，不知不觉中，暑假作业已经解决了一半，还剩一半每天带去培训班做。

    放学路上，小中也一手牵着mama，一手拿着冰激凌，舔两口说：今天培训班里有个男生说龙一郎胖胖得像猪，只有猪才会一停不停地吃东西，于是我跟他吵架了。

    哦？美奈一手牵着小中也，一手提着购物袋，母子俩走在树荫下，那你吵赢了吗？

    没有。小中也耷拉下脑袋，他好凶，还乱喷口水，脏死了，我才不要跟他吵呢，万一吵着吵着我吃到他口水了怎么办？

    说着舔了两口冰激凌安慰安慰自己。

    美奈笑道：没吵赢啊没关系，以后mama教你怎么吵赢别人，就算是咱们理亏，气势上也不能输给人家，不然会让人家以为咱们是软包子的。

    嗯。小中也应道。

    冰激凌化得有点快，他热得感觉自己在蒸笼里，额头和鼻尖都是细密的一层汗。

    这么热的天，儿童公园里还有小朋友在玩堆沙子，现在的小中也无法理解他们。与其在大热天玩沙子，为什么不在家里玩水呢？

    冰冰凉凉的，多舒服啊！

    咳咳咳一道咳嗽声忽然传进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