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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穿白大褂的高桥和光正隔着一扇障子门向千里汇报组织近来的动向,刚好说到关于人虎的七十亿悬赏金。气质儒雅的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银丝边眼镜,目光透着几分玩味。

    “活捉人虎的任务由芥川君全权负责,他最近相当活跃呢。”

    闻言,坐在矮桌旁的千里偏了偏头,脸部依旧被赤黑相间的般若鬼面所覆盖。在他的印象中芥川龙之介对上级安排的任务毫无怨言,工作效率极高,关于这一点meimei银也是如此。异能力罗生门针对杀戮进行过特化,个人实力不容小觑,提拔为首领直属游击队队长后为组织创下的功劳更是有目共睹。

    所以,高桥和光口中的‘活跃’与字面意思相差甚远。

    “继续。”千里语气冷淡地道。

    “他的部下将叛逃的前干部太宰治抓回来了,目前关押在十九号审讯室。”高桥和光眯眼轻笑,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是芥川龙之介被利用了,随后送至高层手里的书信刚好印证了这一点。太宰治殒命之时,黑手党的秘密将公诸于世。

    “首领让我通知您,五大干部会议于两日后召开。”

    价值七十亿的人虎、太宰治、武装侦探社……

    千里眉心微蹙,半分钟的沉默过后他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两人的谈话暂且告一段落,高桥和光回到了大宅东侧的客房。

    屋内,千里低头看向矮桌上摆着的半成品,尚未上色的般若鬼面呈现出柏木原本的颜色与纹理。经过制作者的细心打磨,面具摸上去光滑极了,棱角处偶有不甚明显的粗砺感。

    算了,下次再继续吧。

    千里站起身,走出了这间墙壁挂满面具的工作间。

    外套沾上的木屑让他难以忍受,雕刻刀在指尖留下的味道同样惹人厌烦。千里重新洗了个澡,换好干净的衣物。卧室里洁白的卡萨布兰卡在灯光下静静地绽放着,空气中满是甜丝丝的清香。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凌晨零点二十五分,他犹豫片刻,随即拨通了小田慎一的电话。

    接到联络的小田慎一刚收拾完上司存放面具的工作间,虽然他也是一个异能力者,但觉醒的能力属于非常鸡肋的类型。跟战斗无缘,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清理散落在大宅内部的灰尘与毛发。高桥和光称其为人/妻梦寐以求的神技,小田慎一直接掏出手/枪给了他一子弹。

    “千里大人。”

    ‘小田,我要去一趟十九号审讯室。’

    “明白。”

    五分钟后,发动机特有的轰鸣声惊醒了沉睡的草木,黑色轿车宛如一支离弦的箭冲出了树影幢幢的林荫道,转眼间消失在道路尽头。

    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坐落于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五栋充满现代气息的摩天大楼高耸入云。最外层的玻璃幕墙科技感十足,放眼望去皆是大片大片的蔚蓝。大厅入口处安装的身份识别装置意味着这里并不欢迎陌生人的到来,类似的设备在其他地方也能看到。

    小田慎一直接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十九号审讯室就在这栋大楼的负三层。五年的相处让他对上司的行事作风了如指掌,无需特意交待,他很是自觉地留在了车内。

    按照以往的习惯千里选择了靠近角落的那台电梯,行动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厢门缓缓开启,他像一个毫不起眼的影子遁入其中。身为组织最强的暗杀者,降低存在感对他而言犹如呼吸般简单且自然。

    电梯抵达负三层,按键区亮起的指示灯随之熄灭。千里走出明亮的轿厢,来到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他对这个地方还算熟悉,距离电梯最近的是一号审讯室。

    越过数间空无一人的牢房,沿着灰褐色的水泥墙继续向前,黑黢黢的铁栅栏在惨白的光线下如同打了一层蜡。嗡嗡作响的换气扇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工作着,空气里依旧弥漫着腥甜的铁锈味。

    十九号到了。

    向下延伸的台阶好似静候猎物的蟒蛇大张着巨口。

    千里见到太宰治时,这位前同事明显被人狠狠地教训过。高高肿起的左脸一片青紫,砂色风衣多了好几处暗红色的血渍。尽管沦为可悲的阶下囚,模样狼狈的太宰治却优哉游哉地哼起了歌,诡异的曲调夹杂着铁链摩擦的金属声回荡在监牢上空。

    突然,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气流的方向。

    太宰治缓缓抬头,嘴角噙笑。

    又过了数秒,他的视线终于捕捉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色调暗沉的鸢色瞳孔一扫先前的无趣,逐渐变得生动而鲜活。

    “好久不见,千里君。”

    千里沉默地注视着十米开外的黑发青年,拇指粗细的锁链与镣铐让对方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但这不过是迷惑看守的假象罢了,几样死物根本困不住历代最年轻的干部。记忆中那个目光毫无生机的少年用他精明的头脑cao纵着一枚枚棋子,在黑手党的世界里掀起无数血雨腥风。

    太宰治即黑暗本身。

    “啊,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讨厌。”

    第5章 辰砂

    “呵呵呵,不打算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吗?四年后的久别重逢理应庆祝一下。你觉得呢?千里君。”太宰治轻笑着摊开了双手,瞳孔深处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算计,掩盖在轻佻之下。

    “拥、抱?”千里歪了歪头,耳边回响起某人很久以前曾发表过的‘不抱男性’宣言。他一步踏出,结实的水泥地不堪重负裂成了蛛网状。毫无规律可言的缝隙仍在向外延伸,黑黢黢的裂痕凶相毕露地探出利爪。它好似活物一般一寸寸侵蚀着完好的地面,最终停在了太宰治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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