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另一头,昼景笑得眉眼弯弯,不以为忤反而兴致盎然地和元十七聊起来:我怎么不安好心了?我对你阿姐存的全是好心。 阿景! 平素两人打情骂俏说过的话比这羞人多了,这会琴姬却受不得她这副炫耀,眼瞅着身边人看她的眼神颇有暧昧深意,她揉了揉耳朵:再乱说,你就 元十七哈哈大笑两声,没脸没皮:再乱说,景哥哥洞房花烛就睡地板罢! 啧! 昼景道她心狠,笑意深沉:小孩子十七,可不要乱说。 她一句小孩子,元十七顿时成了炸毛的猫,像被踩了尾巴:哦!我是小孩子,景哥哥一把年纪的人了,那阿姐不也是小孩子? 一把年纪什么的,昼景为之心塞,她能说,以后她和舟舟的年龄差会越来越大吗?狐妖寿数漫长,这也怪得了她? 她理智气壮,幽幽道:世间众生,独爱慕你阿姐,这点不足以常理论之。 既是爱慕,何来的小孩子?年龄算得了什么? 这句话可实实在在把元家男女的牙酸倒了。 元家媳妇们内心对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敬仰到了另一个高度,这样的好男人当世难求,十四有福了。 好了,好了。琴姬夺过通灵玉,一颗心怦怦跳,脸颊红晕浮动,嗓音柔软:我听见了。先不和你说了。 她落荒而逃,率先结束这段对话。 空气都弥漫着甜味,和从高空坠落的烟火味交错出一种别样的情调,元九娘促狭逗她:开心吗? 琴姬一默,倏尔笑弯一双杏眼:开心。 开心极了。 玉璧亮起,她指腹微捻无意打开,昼景腔调正经:替我和岳父岳母舅兄嫂嫂jiejie姐夫们问好。 来无影,去无踪,琴姬被她突然的声音挑动心弦,却见苍穹之下,灯影斑驳里,少女面若桃花,一颦一笑,分别晕染着情爱里浸出的欢喜。 是被深爱着、宠爱着、珍惜着,才能养出的柔。 众人默默在心底体会一番,算是从十四和姑爷身上体会到了世间真情。 看破不说破。 元三郎提了提鼻梁上架着的改良版的眼镜,眼馋道:十四,能借我研究一下此物吗? 琴姬心情好,可心情好归好,她唇角上扬:只准看,不准摸哦。 女儿家的贴身之物,便是兄长也不能逾越。 从这点上就足以看出,少女偏爱女郎。 啊!十四好偏心!元三郎没吱声,一旁的元十三委屈嚷嚷道。 元袖不客气地朝他翻了道白眼:十四说的有道理,你们凑什么热闹?羞不羞? 一时元家兄弟们笑闹起来。 这一年,对于琴姬而言是极其重要的一年。从梦境到现实,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爱人、亲人、友人,往后,还会有属于她自己的家。 新年辞旧岁,少女在心上人温柔舒缓的嗓音下睡去。 大年初一,昼景领着昼星棠和昼家的嫡系小辈前往元家拜年,共同享用了一顿年夜饭。 日子像是坐上了风火轮,眨眼,进入三月。 婚期要到了。 琴姬这几天整日整夜睡不好,堪堪养好的身子又有清减的态势,夜里难眠,常常做噩梦惊醒,噩梦做的也是教人啼笑皆非,不是梦见婚期延后,就是梦见有人抢婚。 总之,梦境内,这婚事难成。 一个难成,要她忧虑地食不下咽,想到要嫁人就紧张,忐忑,不知手往哪放,学堂上屡次走神,惹得上任没几个月的沈夫子私下里很苦恼:是她授课很枯燥么? 是阿姐太看重和景哥哥的婚事啦。忧虑不安,期待,唯恐出半点差池。元十七如此安慰道。 基于婚期确实太近了,琴姬不得不休假筹备。只是哪有她可做的事呢?婚前一月规矩多,她已经有大半月没见昼景了。相思难熬,又羞于在梦里和她会面。 哪怕两人已经在梦里成过一次婚,她还是没经验。一个人独坐,脑子里胡思乱想,时而突然红了脸,时而又担心地不得了。 常看得元家兄弟几个一头雾水,不明白十四到底在焦虑什么。 只是想到毕竟这是人生头一回,是关乎命运的大事,各个都很有默契地陪她解闷,期间说了昼景不少好话谁让准姑爷给的礼物确实送到了他们心坎上呢。 出手阔绰,心思精妙。这妹夫好得无可挑剔。 慢慢的,随着婚期一日比一日近,元家众人也都忙起来,所有人都在忙,唯独琴姬一人闲着,闲下来她弹琴、谱曲、作画、读书,才艺多而精,实打实地教人长了一番见识。 怕她无聊,元十七不知从哪逮了一只温顺猫儿送过来,美名曰:撸猫解压。 在十七看来,阿姐压力太大了。 这猫是嫡妹提前送来的陪嫁之物,琴姬不弹琴不作画不读书的时候也会抱着在怀里抚摸猫头,为了找事情做,为猫洗澡,吹干毛发,等等之事全是她在做。 给恩人缝制的衣物装满了一箱,怕她坏了眼睛,阿娘不肯要她再做。嫁衣她之前花费一月做好,绣工之绝,元四郎这个行家看了都赞不绝口。 能做的似乎都做了,琴姬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养猫事上。 猫儿被她养得个头rou眼可见地长,皮毛顺滑,又懒又胖,胖得将猫送出去的十七某一日偶然见了,愣是没认出这是她认认真真挑选的陪嫁。 琴姬的焦虑非常明显,明显到谢温颜捧着避火图传授女儿经验时都不免问上一句:十四对这门婚事不满意? 闺房,少女坐在床沿对着自家娘亲摇了摇头。 她怎么会不满意?她实在是不能再满意了!梦寐以求的事忽然要实现,推开门,走出门去看着阖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冲天,她都觉得还是在做梦! 女儿满意这门婚事,谢温颜爱怜地轻抚她的发顶:阿景很好。 我知道她很好。 她什么都清楚,可还是紧张地一颗心都在颤,良久的沉吟,她问:阿娘,我、我能做一个好妻子么? 谢温颜轻笑:当然,你爱他,就一定能。 我是爱她的。琴姬呼吸不稳:可我善妒我是她的,她是我的,成了婚,我会管她,会每天都想cao心她,不怕阿娘笑话 她顿了顿:我想做她的妻子很久了。是受世人认可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我的。我善妒,多思,执拗,敏感,骄纵,无理取闹,过个几年,她会不会烦了女儿? 听着再好不过的女儿这般自我贬低,谢温颜神色郑重,语气低柔:十四,若你一无是处,哪会有阿景这样的人切切着迫不及待地想爱你呢? 可是阿娘,我怕。我怕我做不好。 傻孩子。 琴姬低着头没再言语,心事乱如麻:阿娘,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会嫉妒,会看不破很浅显的道理,会入执迷,会患得患失,变得很可笑。 至情至道,我曾言未入极致,人不可称道,我的情就是我的命,我的命在她手上。情是道,情也是劫,度不过,便是身死道消。 我修的是极致之情道,锋利尖锐,如刀刃悬心,容不得丝毫差池。你看,我明知当下是情孽作祟,还是抵抗不了,我明知恩人会待我好,会包容我所有的无理取闹,我还是会怕。怕她哪日厌了我 她语速渐快,一字一句如古琴上的音符争先跳出,整个人到了一种玄妙境界,周身竟发出一道微弱颤抖的金光,金光在呼吸间泯灭,凝在少女眼底,布下一抹暗沉。 谢温颜晓得女儿并非常人,又被她口中的情情道道生生死死说得胆战心惊。 入道者啊。 她忽然懂了当日刺破屋顶冲向云霄的那道光是因何而来。 又明悟她缘何会在瞬息看到邻家jiejie的面容,明白九娘和十七的前世情缘因何被触动,谢温颜强行稳住心弦,手搭在女儿肩膀:十四,娘的好十四 多余的话她不知如何开口,这也绝非三言两语能被宽慰开解的。她是凡人,不懂入道者的路,只能搂着女儿,一声声说着十四的好。 琴姬慢慢清醒过来,略有羞窘:阿娘,我失态了。 马上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十四,开心点。 随着这句话入心,琴姬果然笑了出来,想着和恩人走过的这十年,想着以后将会是崭新的开始,心下生出无法言说的欢愉期待。 谢温颜走后,少女脱履上榻,抱膝想了很久。 要嫁人了啊。 要嫁给恩人了。 散落脚边的避火图被她忍着羞收起来,仔细回想,竟想不起阿娘教导了什么,只隐约记得易受孕三字,心重重跳了一下,她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腹部。 不想了,还是要恩人教她好了。 许是今夜情障得了宣泄,琴姬睡得很早,醒来,犹记得梦里她为恩人生了一个小狐妖。粉雕玉琢,生下来就会喊娘,软糯清甜,小小的一团,和恩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主要讲的还是舟舟和阿景的爱情,正文里关于两对副cp不会着墨许多,放心啦。 专栏里【天定姻缘I】讲的是舟舟阿景的上一世,感兴趣的可以看一看,感谢可爱们的支持,加更献上~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迎亲之喜 距离三月三成婚的日子还有两天, 迎亲的等等事宜基本敲定,只等着将新娘子迎进门, 昼景闲散地无所事事,马上要成亲的人了,碍于规矩不能和新娘子见面,她在昼府呆得要发霉。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世家的高门大院里,桃花树下, 毛发蓬松的大狐狸明目张胆地蜷缩在藤椅,整只狐狸散发着倦懒生无可恋的气息。 舟舟不准她入梦,这日子可怎么过? 好在还有两日, 两日过后昼景眯着一对清澈漂亮的狐狸眼, 尾巴甩了甩, 心情好上许多。 白狸, 你怎么又跑来这了?阿爹呢?你可有见阿爹? 昼星棠快步走过来,看着大狐狸神情颇有些敬畏。 小时候她就想偷摸狐狸,抱着玩闹,可惜每一次得逞, 阿爹那个大醋罐竟然也默许白狸待阿娘多有亲昵, 她屡次在阿爹面前打小报告都无功而返, 反而被罚着抄了不知多少遍《孝经》。 慢慢的,白狸越长越大,昼星棠也不再是小孩子,爹娘远游,带着白狸离开,此后多少年阿娘传道授业身边都带着这只被偏爱的雪白狐狸, 阿娘不在了,白狸就跟着阿爹。 粗略算算,白狸活得年岁比她还久远,不再是小孩子的星棠家主到了此时还看不懂白狸就是阿爹,阿爹就是白狸这回事。 昼景叹了口气。 大狐狸懒洋洋抬着眸子,昼星棠轻笑:白狸,你怎么这么看我? 狐狸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藤椅扶手,不明真相的星棠挠挠下巴:奇怪,阿爹去哪了?她嘿嘿一笑:难道背着所有人去找阿娘了? 在她没注意的地方,狭长的狐狸眼骤然眯成一条线,昼景心里的迷雾被拨开:对啊!她真是傻了,身为新郎的她没法去元家看望心上人,白狸可以啊! 大狐狸精神抖擞,软趴趴的耳朵支棱起来,后腿用力弹跳,踩着昼星棠肩膀跳到地面,一眨眼,跑没了影。 哎?被狐狸踩了一下,星棠哭笑不得:白狸?你又要跑哪去? 打小养在家中的狐狸就神龙见首不见尾,非常有脾气。揉揉肩膀,昼星棠摇着头笑了两声:真是的,白狸跑了,阿爹也不在 想着在前堂等着打秋风的陛下,她摸摸鼻子:罢了,她为人女儿,总不能帮着陛下坑她家阿爹罢? 李绣玉喝茶静待老师,哪晓得化身为狐的老师早跑没了影。 元家,新婚的喜气浓郁笼罩,琴姬抱着猫在梨树下晒太阳,一时觉得时光流逝太慢,一时生出白驹过隙的梦幻感,她在家待嫁,最近半月都不用去书院,元十七也请了假在家陪她。 琴姬起身回屋去抱琴,坐在石桌前的十七瞧着被她阿姐养得水灵肥胖的傻猫,爱怜地摸了摸猫脑袋:别再长了,再胖下去就成猪了。 她啧啧两声,换回肥猫一脸漠然。 你长本事了,以为有阿姐护着我就没法修理你了?她不客气地撸了一把猫尾巴,一人一猫开始有来有回的幼稚的吵架。 大狐狸在太阳光照耀下甚是显眼。 翻过元家高墙,白狸潇潇洒洒地跳下来,如雪白净的细长毛发扑簌簌地贴合着狐身,身手灵活地溜进心上人的院落,从花圃里探出脑袋,乍一看,头顶仿佛开了一朵大红花。 璀璨夺目的眼睛,恰好和不远处撸猫的元□□眼瞪小眼撞在了一块儿。 元十七愣了一下,嘶了一口气,丢下猫站起来:好大一只狐狸!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