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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通话,海澄低头翻看外卖软件,小声说:“没跑了,九成九对小姚有想法。” 没听到周小姐那边怎么讲,但全程听完海总技巧性极强的套话直播,以及她言之凿凿的结论,隋然有理由相信,周小姐不单单是心血来潮创业,还心血来潮想展开点故事。 她兀自发愣,海澄打开门:“外卖快到了,进去吧。” 进去时门禁响铃,点的火锅外卖果然刚好到楼下,隋然去开门,听海澄跟姚若说:“下周一你那客户应该就能定下来,之后如果她还有什么需求,你转给别的部门,不想跟不用再跟。” “真的吗?太棒了!”姚若喜出望外,抱着海总不撒手。 隋然站在门口等骑手送餐上来,无意间回头,却见海澄直直地望着她,眼神晦暗难辨,涌动的情绪难以言喻。 电梯微弱的“叮”声从缝隙钻进来,隋然打开门锁,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 月度过半,海总也忙得不可开交,答应她的那顿酒从上旬拖到下旬,眼看这个月快翻篇,海澄却领着疑似被客户纠缠的姚若登门。 隋然接过两袋沉甸甸的外卖,心也跟着沉了沉。 火锅配送了啤酒,海澄还有几瓶种类不一的私藏存在这里。 餐桌摆好,姚若看着一排各色酒水蠢蠢欲动,海澄往她面前放了瓶果汁:“未成年不许喝酒,喝这个。” 姚若哪肯:“海总开什么玩笑,我早成年了!” 隋然说:“海总意思让你别喝酒,一会儿载她回家呢。” 姚若:“……好的吧。” 但小姑娘想喝,喝一口也是喝,趁海澄去洗手间,兴冲冲地一定要尝那颜色很漂亮的粉红鸡尾酒。隋然看度数不高,由她去了。 只是没想到姚若也是一杯倒,海澄回餐桌,她眼睛就有点发直,三两句话的功夫直说:“海总然姐我头好晕”,挪到沙发上倒头就睡。 隋然回卧室拿了枕头,把姚若安顿好,便听海总踢踢踏踏去了阳台。 “那天你着急问装修的客户,是遇安新的项目负责人吧?最近这段时间也是为淮总她们在忙。”海澄举起酒瓶,手肘支在内侧窗台,望着楼下小亭子里追着自己尾巴团团转的小猫,轻轻地跟了一个“对吧?” 隋然讷讷,海总今天登门别有用意她早有所感,没想到坑挖这么深,等在这里。 她知道遇安换对接人的事瞒着海总不太好,但自从复工以后知道淮安找她,海澄就总说些有的没的。遇安为什么突然换对接人,解释起来太麻烦,她怕麻烦,索性能拖就拖,不留神拖到今天。 “没什么。”海澄斜眼看她,“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瞧着挺能耐,实际脸皮儿薄得要死。小姚跟你那会儿差不多大吧,可比你强多了。” 小姑娘睡相还挺豪迈,四仰八叉,小半个身子悬空,隋然笑:“是蛮厉害。” “我有时候想,事情真的都像轮回,你看周小姐跟小姚,跟你和淮安是不是有那么一丢丢异曲同工之妙?” 隋然迈过头打了个酒嗝,打开水龙头洗手,接着洗脸,藉此给自己一点思考时间。 她思前想后,可能时间过去太久,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淮安当时哪里透出“利用职务之便这样那样”的迹象。 淮安为什么刻意强调“利用”,或许是隐晦地提醒,她那点心机根本不够看。 又或者,她的担忧纯粹多余。 复工以来,隋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处事方法与四年前有差别——更婉转,或者说更世故,也逐渐主动地为自己争取利益,且颇有成效。 她不是没有迷茫过,也无数次在“浴室思考时间”感慨过,果然人的逐利本能是会随着年龄暴露、以及增长。 淮安认识的是四年前的她,但四年间她栽了好几个跟头,吃一堑长一智。至于“智”长在哪里,并非她主观能够控制——跟当年比起来,她已经学会主动去权衡利益分配,也开始有意识引导客户往对自己更有利的方向去。 她还是当年那个她么? 隋然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淮安轻而易举粉碎了她对自己的怀疑。 四年又怎样?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起码那番话明里暗里是这个意思。 隋然伸手拽下毛巾,避重就轻地说:“不一样的。” “呵。”海澄轻笑一声,“是不一样。你看小姚恨不得跟那客户楚河汉界隔浦江,你呢,当时只要接到她电话和信息,气场都不一样了。” 隋然皱起眉,“你又混着喝了?”说什么醉话。 她的淮安PTSD可是时隔多年见了本人当天就发作。 “好像是。”海澄放下酒瓶,背靠白瓷砖贴就的墙壁缓缓蹲下去,“你认识阮烁的时候,我跟老汤快分了。你带阮烁跟我们一块儿吃饭那回,我就感觉你俩不太合适。她太强势,你还心甘情愿迁就她。但我从来没说过,我还祝福你们,我还说你运气好碰上这么一个人,一定要抓紧。你跟我说梁谦,我知道那人死皮不要脸,可我不管,我让你别多想。” 她喝多了。 隋然冷清地、泾渭分明地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听见自己说:“现在说这个干嘛?外面好热,我们进去吧。” 一半却在脑海发出机械声:让她说下去,听她说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