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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时间就是这么好用的金刚钻, 只要你不自愿沉沦泥沼, 不时时刻刻想着揭开伤疤、重温伤痛, 它总会把你修复如新——打磨伤痕, 修补裂缝, 再加上点缀,没准儿比原来还漂亮。 换个角度看, 人心也确实善变。 前一天爱得死去活来, 转脸“有你没我、不共戴天”, 比比皆是。 动心是弹指回眸一刹那,心凉如水同样也不是关键时刻的一根稻草。 感情的事谁也不能保证从一而终、天长地久——并非绝对没有,但是概率太低。 公司同事经常自我调侃:中介嘴,骗人鬼。 为了达成目标有选择性地隐瞒事实、有倾向性地表述事实, 不叫骗人,叫“说话的艺术”。 想想海总始终对遇安有所求,隋然越来越觉得海澄口中所谓的“人都等了你四年”有待商榷。 遥远窗外又是一阵汽笛长鸣。 脑子里思绪万千回归现实,隋然看了下屏幕,通话时间51秒,海总的沉默或许……似乎有点久? 隋然心内刚刚达成的万物和谐再次变成鸟兽齐鸣,不亚于一万只尖叫鸡同时发作。 她点按着玻璃,尝试性地喊:“海总?” 海澄那边一阵“嗞嗞”杂音,“啊,刚才蓝牙连接好像断了,你问我什么?”语气相当自然,说得挺像那么回事。 隋然握紧了拳,心里暗骂“唬谁呢”。但被海总有意无意一打岔,刚才那阵情绪过去了,再问有点问不出口。 她停了会儿,换了种语气问:“当年你跟淮总联系了几次,都说了什么。” 她不想让海总再来一次“蓝牙断开连接”,紧接着补充:“关于我。” 关于我,为了我,淮总当年给你打过多少次电话?具体说到哪些内容? “嗐,你怎么这会儿想起来问了,跟淮总闹什么误会了吗?你们俩没在一起?你在哪儿呢?” “没有。”隋然忽略后面两个问题,再次沉下声,“我想了解一下。” “她没打几次电话,两三次吧,前后大概隔了四五个月。头一回问你是在忙什么项目还是换号了,后来……” 海澄的口气轻松自然,话也笼统,隋然心不在焉地想:既然如此,为什么你那么肯定起始点在四年前? “后来有一次,前两年吧?我记得应该是你跟阮烁从哪个山沟沟回来,发了一条朋友圈,她又给我打了电话。” 离职后,隋然基本上不用微信,只有湘西那次落水算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海城后心血来潮打开微信,翻看积攒的一个个99 未读的群消息、机器人发送的广告和数不清的群发祝福。 海澄那边说着,隋然也找到了当时发的动态:「活着真好[好运][好运]并不想跟[天使]jiejie约会[笑哭]」 这条的前一条发布于两年前一张看不出来什么东西的照片,后一条则是两年后的「复工」。 下面还有不少点赞和问“发生了什么”的评论。 没有淮安的影子。 淮总直接联系了海澄。 “你那时候跟我讲过你在湘西差点儿淹死,是那傻……那谁捞你上来的,那会儿你跟她关系还挺好,淮总她问得紧,所以我……”海澄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拖长了语调“哎呀”一声,半是懊恼半是试图蒙混过关似的撒娇道,“我就秃噜嘴了。” “所以淮总那时候就知道我……我跟阮烁?等于那时候我的柜门就向她常打开了?” “呃……是的。” 隋然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该想什么,她干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抓住漏洞继续问:“不对,湘西落水是两年前。那你说的‘四年’怎么得出来的?” “不是,然,我的然,你打听这么清楚干什么?你不相信她还是不相信我?还是你俩真出啥事儿了。我跟你说,然,遇事咱不要慌,不要急,慢慢来。你要我去接你吗?你在哪儿?” “海总。”隋然轻声打断她,“没出什么事儿,淮总很好,我也很好。我是……想通了。” 与其说想通,不如说是被淮安一句“逃避无用”彻底敲打了,不想再逃避了——还能逃到哪儿去? “想通了是好事啊,那你还纠结过去干嘛?”海澄惊奇道,“淮总等到现在不容易,你把你的包袱放一放,我们大步迈向新的未来不好吗?” 隋然没说话。 她几乎能够断定,海澄有事瞒着她,所以才会东拉西扯企图转移注意力。 “海澄,过去是过去了,话没错。这么想这么做也没错,但是过去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隋然扶着床沿蹲下,蹲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你跟我说了不止一次,说淮总等了很久,淮总不容易。每个人都不容易,你也不容易。我……我不想担那么多不容易。” 太重了。她想。 四年的时光太厚重,四年的滤镜层层叠叠。 假如——万分之一的可能——海澄所谓的“等了四年”是真的,那么淮安等的,应该是四年前的她。 回过头看四年前的自己,你看到了什么? 隋然望着反光的地板,模模糊糊的倒影中她看到了一个单纯的、冲动的、赤诚热烈的、可以说天真也可以说冲动莽撞的年轻人。 没有因为长期独居生活养成各种奇怪习惯,没有因为吃一堑长一智而瞻前顾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