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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后来公司决策层发生什么样的变动,屈德会自身在与高层斡旋之间力有不逮,无法保全冯老,又或未能经得起诱惑,同流合污,牺牲了冯老,是他自己做出了选择。 在冯忱忱这一面,直观感受到的是这个看似诚恳的男人欺骗了她,未告知她风险,或者根本故意诱导她以非法方式携带毒株回国,导致她甫一落地便开始了长达七个月暗无天日的封闭生活。 “冯老对屈德会心生怨怼情有可原,她出来后找过屈德会,然后得知她进去没多久,屈德会便从项目经理升为分公司总经理。” 即使事情过去很多年,即使作为旁观者,隋然也觉得淮安这个“怨怼”用得过于客气。 若不曾经历变故,冯老理应在自己专研领域立下建树,成为世人传颂后人敬仰的历史推动者。 然而,她栽到了利欲熏心的商人手上。 “冯老在里面呆了大半年,出来后迷上炒股——你还记得吧,芮岚和恩月姐做过背景调查,说冯老回国以后没有继续从事研究,而是从她的同学朋友那里得知她找不少人借过钱去玩股票。顺带一提,她们也没有查到冯老‘进去’的经历。不然那会儿我还真不好解释。” 隋然当然记得这段。 选“声名狼藉”的冯老,还是选“没有问题、稳扎稳打”的刘教授作为疫苗研究项目负责人,淮安跟芮岚在远洋电话会议中有过一段接近“争执”的讨论。海澄和她旁听。也就说到炒股,海总还能插上两句话。 “时间到了九七年。” 冯忱忱不是专心学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相反,她拥有百万里挑一的头脑。 “冯老报复的方式很直接。她研究了九七年波及东南亚的金融风暴,在九八年的第二波危机中一举做空了屈德会任职的机构。”说到这里,淮安扬起眉,兴致颇高昂,甚至无意识地叩击台面,敲出两个拍子,“我试着推算,冯老的本金可能不超过一千块。” 隋然刚生出的气登时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谁听了不说一句“厉害”? 无能的人干瞪眼,有能耐的给她一个支点敢撼动大树。 粥好了,三菜一汤也已上桌,淮安落座前结语:“覆巢之下无完卵,屈德会损失惨重,家里房车全数抵押。冯老大仇得报。故事告一段落,吃饭。” 隋然沉浸在“大仇得报”的结局中不能自拔,扶着椅背好久没想起坐下,[牛]和[啤酒]的弹幕在脑海“唰唰”的,络绎不绝。 真实故事,跌宕起伏,万分精彩,结局堪称大快人心,值得反复回味。 也就是回顾得久了,隋然觉出了奇怪。 “不对啊淮总。”她抬起头,“你没讲关键部分啊?冯老和小香老板怎么认识的?不是……冯老为什么那么关注屈德会的女儿?” 毋论前面多令人义愤填膺,靠最后收尾,老实说,还挺下饭的。淮总不至于提前预警“吃不下”。 那冯老去小香牛rou汤面馆打卡的原因就有待商榷了——她不像那种杀了人之后回到现场体会作案滋味的连环杀手。 隋然为糟糕的联想默默向冯老致歉三秒钟。 淮安沉默了差不多时间,“吃完了再说,好不好?” 这顿饭,隋然有意控制速度,但还是比淮安快很多。吃完了眼巴巴等着淮总,等她搁下筷子,迫不及待收拾餐具。 淮安看她忙活完,提议:“下楼走走?” 隋然自无不可。 夜晚温度低,但刚吃了饭,又裹着厚厚的外衣和围巾,半圈走下来,人热乎乎的,隋然想听后续的热情持续高涨。她也不催,跟着淮安不快不慢地走。 “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到路灯下,淮安停下脚步,“尤其是见了小香老板以后。” “嗯?” “我的信息来源也是断断续续更新,这些事过去太久了,传过两三道,可能跟真相有很大出入。” 淮安抱起手臂,神情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我今天才得知,屈德会破产后,冯老托人联系过他,两人见过面。” 隋然骤然生出不太好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然后……?” “两人见面谈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既不是当事人也不是目击者,我们不好做臆测。”淮安望向渺茫夜色,再开口时,呼出一团白气,“总之,见面不久,屈德会跳楼自尽,留下大笔债务给妻子,以及不满周岁的女儿。” ——“小香老板出生时身体健康,四肢健全。” 上楼前,淮安留了这样一句话给氤氲起薄雾的夜。 没有解开任何疑问,反而陷入更大谜团,隋然整个蔫儿了,无比感谢淮总口下留情,提前高能预警。 也庆幸淮总习惯兜圈子,要是在饭前跟她讲,就算这位大厨手艺再好,她恐怕吃不下一口。 “别想太多,下次我和你一起去见冯老。”隋然回客卧前,淮安叫住她,说,“真相到底怎样,要听当事人的。” 隋然点点头,余光瞥见放在玄关橱柜的背包。 往那边挪了半步,见淮安没有动的迹象,若有似无的笑意取代先前的阴悒,隋然收住脚,握着客卧门把手,试探地说:“那……晚安?” 淮安比她直接,用眼神制止她后退,背包送到她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