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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坛最好的葡萄酒,炙rou与胡饼也摆上一些。”看起来武皇也眼馋宫外的美食,招来酒博士直接报上酒名。 酒博士却是仔细端详这打扮与众不同的两位娘子,支支吾吾地开口:“娘子……娘子是受风寒了吗?怎么以帷帽遮面?” 婉儿原本并未注意,一望满堂不避嫌疑的男男女女,这才觉察出只有她二人戴着遮遮掩掩的帷帽,的确不合时宜。武皇佯装咳嗽了两声,搪塞过去:“无妨,一点小风寒,岂可辜负上元春光?” “正是正是。神都贵人们除远行避风沙及受寒不能临风外,早就不戴帷帽了,春日一来,天街上皆是丽人随意穿行,瘦马膘马总归都得骑上一匹,勋贵与平民倒也没什么两样。”酒博士多说了几句,脸上一派喜气洋洋,“圣人临朝以来,坊市风气大有改观,家里的女孩子不用遮遮掩掩了,临街开的小铺子也不用东躲西藏,大家都说如今是比贞观年间还要称心的盛世呢!” “哦?”武皇挑了挑眉,故意问,“我可是听说,也有不少人说当今圣人是牝鸡司晨呢?” “娘子这话就不对了,管他什么牝鸡牡鸡的,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皇帝都该拥戴!”酒博士有些粗糙的话里竟与武皇遵循的道理惊人一致,“大家还说,也许正因为圣人是个女人,反倒更能体恤子民呢。” 说着,那酒博士便端来一坛葡萄酒,这种来自西域的酒是每年都要上贡的,婉儿在宫里倒也喝过,只是民间酒肆的酒倒出来成色完全不同于宫中。可以想见,酒色果然比宫中更浊,闻上去葡萄的香味却更浓郁,婉儿细嗅间,似乎能感受到这些葡萄酒从丝绸之路而来,一路伴随的风沙。 “娘子要这么多酒,怎么能喝完?”只是看着那样一大坛酒,婉儿不禁犯愁。 武皇却是爽朗一笑:“就这么点酒,怎么够喝的?” 婉儿一怔,想来也是,伴驾这么多年来,她竟然从未见武皇醉过,应酬中酣醉是失礼,况且武皇也是极能克制的人。难道武皇真是个千杯不醉的人么? “世人尚酒,作诗的人更爱此物,婉儿是个诗人,如今已在洛城殿小试身手,将来难免要品裁天下诗文的,没有酒量,如何能有与天下英才交流的器量?” 武皇侧着身倚在凭几上,比宫中坐得潇洒了许多,若不是怕被人认出来事情变得麻烦,婉儿敢打赌武皇一定非常想摘去那碍事的帷帽。她拈起桌上切好的炙羊rou,饮尽杯中美酒,极其容易地便融入这烟火市井中。 于是婉儿也不再拘谨,计划起要如何与武皇分饮下这一坛葡萄酒。 从朝廷聊到市井,从儒生谈及佛道,开怀畅饮的同时也开怀畅言,微服拉近了皇帝与百姓的距离,也同样拉近了婉儿与武皇的距离,君臣的隔阂感全被抛在脑后,武皇也为乐工的琵琶击节,婉儿也为胡姬的飞旋散帛——无人得知她们是谁,直至酒酣耳热之际,连她们自己忘记了自己是谁。 “婉儿,唱首诗来听吧。”武皇笑看有些迷蒙的婉儿,绚烂的花灯下,面上飞霞,极尽妩媚。 婉儿把酒盏一搁,取了一根箸,在嘈杂的酒肆中悠扬地唱起来: 启重帷,重帷照文杏。 翡翠藻轻花,流苏媚浮影。 …… 歌声先将邻桌惊艳,随后传向酒肆的每一个角落,于是乐工止了,胡姬停了,安静下来的酒肆全被这位唱诗的年轻女子夺去目光。 残红艳粉映帘中,戏蝶流莺聚窗外。 洛滨春雪回,巫峡暮云来。 声音断在这里,婉儿半醉中苦笑了一声,不再往下唱。 酒肆里却为之倾倒,焚花散帛竟集中到了这里,有人高声问:“怎么不唱了?” “娘子唱得好!” “娘子接着唱啊!” 附和声四起,婉儿却知道,自己再也唱不下去。 这是祖父的诗,在她还不知道身世时就被母亲带着诵读祖父的诗,那时她就对上官仪这个名字有着独特的亲切感,读的书再多,祖父的诗文总是被埋在心底最深处。正如今天,如果不是半醉的她,绝不会在武皇面前犯忌讳,唱起祖父的诗,可酒气夺去理智,当武皇让她唱诗时,不自觉地就唱起了祖父的诗。 当年风流倜傥的西台侍郎,终归要应验自己的诗句: 望望惜春晖,行行犹未归。 暂得佳游趣,更愁花鸟稀。 在回宫的马车上,婉儿已经完全醉了,睡在武皇的腿上。她没有如往日一般为唱了祖父的诗而仓皇请罪,武皇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究竟是不是还清醒,武皇忽然想,自己是不是也对她残酷了些,醉酒能让一个从来谨小慎微的人变得大胆,似乎这才是借酒消愁的妙用——这是武皇体会不了的妙用,她既不能有一刻断掉这根弦,也不敢用酒来麻痹自己。 婉儿睡得不□□稳,忽然喊起“陛下”来,武皇凑近一听,才发觉是梦呓。 “陛下,太平有断不了的情执,婉儿也有……”婉儿闭着眼,手却胡乱地把武皇拽住,“陛下太爱公主,要用斩断情执来护她一命,可是斩断不是放下,那不会成佛,那会成魔!” 说到激动处,婉儿忽然睁开眼,那双凝望着武皇的眼睛仍如十四岁时那般清澈。 她就用初见时那样的眼神,仰望着武皇,一字一句地说:“我宁愿陛下没有那么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