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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当今皇太子李重俊!天下苦jian佞久矣!吾将除jian佞,正朝纲,谁敢不服,就地斩杀!”李重俊横刀立马,拎着武崇训的人头,回头向自己带着的队伍高喊,“武崇训已死!诸将士随我进去诛杀贼人武三思!” “杀——”潜行过来的军队终于喊声震天,大家带着对梁王的恨意冲了进去,正准备着寿宴的家仆们毫无招架之力,武崇训的人头被马蹄践踏,在地上滚来滚去,平常就被压迫的士兵们逢人就杀,寿宴的红绸子被鲜红的血染得更加狰狞,家仆和赶来赴宴的梁王门人们四散奔逃。 混在军队中间的李隆基斜眼睨见闻知外面乱象的武三思被梁王卫队簇拥着要从后门溜走,于是弯弓搭箭,却故意射歪,一箭过去,正中武三思头上的金冠。李隆基拉着马大喊一声:“梁王要逃!在那边!” 李重俊听见喊声,勒马便回来,高声喊道:“杀武三思者记头功!” 士兵们受到鼓舞,纷纷往李隆基所指的方向去,李隆基却反其道而行,趁乱奔向薛崇简,使上一个眼色,喊道:“我和崇简绕去北面包抄!” 李重俊领着兵便冲着武三思去了,隆基和崇简趁乱离了队伍,奔马到外面的街市上。 “崇简,我去报知阿爷,你快回去找姑母!” 简单一句安排,李隆基与薛崇简就地分路,两骑箭一般地疾驰而去。 “阿娘!阿娘!”马还没有停,崇简就跳了下来,扑在母亲面前,急匆匆地回道,“阿娘,儿和三郎拦不住,太子起兵了,已经诛杀安乐公主驸马,正在血洗梁王府,只怕现在正在往上官昭容府赶,姨母还不知此事!” 一听李重俊还要向婉儿发难,太平顾不得许多,忙吩咐仆从,“快!备最快的马!” 大步走到门口时,马已经备好了,今日本就是借故要出去狩猎不愿参加梁王的寿宴,她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圆领袍,跨上那匹打马球才会用的骏马,把跟随的家仆撂在后面,飞一般地往昭容府奔去。 走到外面的路上已经能隐隐约约听见从梁王府那边传来的喊杀声,太子的军队沾了血就不再隐瞒,首战告捷的得胜之师气势轩昂,太平感觉自己是在与时间赛跑,一瞬也许就是生死之隔。 昭容府里,婉儿已经听见了外面不同寻常的声音,刚到府门口眺望,还不确定出了什么事,就见开阔的街道那边,太平一人一骑狂奔而来。 鲜衣怒马,像是从梦里飞奔出来的“李九郎”。 “太子造反了!正从梁王府赶过来,婉儿,快跟我走!”太平来不及解释太多,一手勒马,一手向婉儿伸过来。就像当年在掖庭宫时,她总是骑着马急匆匆地奔来,想要让婉儿也体验纵情驰骋的美妙感觉。眼前的身影与那时天真明媚的小公主隐隐重叠,那个在长安街市里肆意奔马的李九郎又回来了,婉儿着了魔似的把手放进她的手里,太平用力一拉,便把婉儿拉上了马背。 “崇简说太子已经血洗了梁王府,要冲着你来,太子以为崇简是他的人,不会对公主府下手,我府里有暗堡,我已吩咐好崇简带昭容府的人撤离,马上就到,你们可以先去我府里避难。”太平一拉缰绳把婉儿护在怀里,打马就回公主府去。 婉儿坐在她身前,面对这突发的灭顶之灾,脑筋飞速地运转起来。今日是梁王寿辰,李重俊杀了梁王,必定还带着梁王府里的驸马武崇训,按理今天韦后也是要去赴宴的,李重俊用最直接的办法向控制朝政大权的贵人们发难,最终的目标一定是皇帝。 他是要把皇帝拉下马来,自己取而代之! “太平!我们应该去宫里!”婉儿反驳她,不愿跟她回府。 “你疯了!”太平难以理解,“太子还会往宫里去,如今气势汹汹,谁能拦他得住!况且韦氏倒行逆施,难道不该死吗?借李重俊的手杀掉,换个皇帝,也许对大唐还是好事。你暂时在我府里避一避,他有悔意便罢,若他执意要杀你,还可以借此机会退隐,再不搅进那样混沌的朝廷里了!” “太平!太子不能任事,皇帝不可以易主!”婉儿毫不留情地打破太平对李重俊的美好幻想,急着说,“毫无计划地发动政变,连作为身边人的崇简逃了也不知道,太子还是个莽撞的孩子,就算做了皇帝,又能比如今好不容易平衡下来的局势好到哪里去?他不是万众要等的雄主,我们要回宫去救圣人!” “婉儿……”太平还想劝她。 婉儿却一把抢过太平手里的缰绳,不会骑马的女子执意要把马拉回去,太平见她这样执着,一横心,顺着她的意思拉住骏马,一夹马肚子,一骑绝尘,往大兴宫而去。 太平从小就在幻想着能有这么一天,可以带着婉儿驭马飞驰。她可以理解贤哥哥为什么这样喜欢打马球,乘在奔马上,好像天下都在我手,马上的疾风一吹,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安安静静的婉儿身上,有从掖庭宫里带出来的哀愁,小时候的太平,无数次想要带着她飞奔,分享这自以为的人间乐事。婉儿越是拉开距离,她就越是好奇,越是好奇,就越是诱惑,从小就被哥哥们保护的太平,也想要用飞奔的快乐,保护别的什么人。 疾风从耳畔拂过,太平收紧了怀抱,宏大的长安城急速掠过,化作五彩缤纷的线条汇到身后去,此时足以忘记是公主、是昭容,太平觉得自己仅仅是在圆一个童年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