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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是最好的。

    开心的时候就摆尾巴,不开心就翻肚皮。每天除了食物和天敌,也不用去担心和焦虑任何其他的事,只轻松悠闲地等着自己寿命终结的那天到来。

    这么想着,柏妮丝错开视线,伸手将自己黏湿的漆黑长发随意束拢在手。指尖擦过空空如也的脖颈皮肤时,她才忽然意识到蒂亚戈给自己的鱼鳞不见了。

    她愣半秒,迅速低头朝水下望去,紧接着又回想起,鱼鳞是在她刚刚和魔镜的打斗中弄丢的,这里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意识到这点后,柏妮丝瞬间感觉自己就是个活着的世纪惨剧。友好形象一点没被挽回不说,别人给的东西还被她搞丢了。

    她抹一把脸上的水珠,闭上眼睛,有些烦闷地叹口气。过于细微的声音被周围海水的哗啦声,还有各种鱼类以及鲸类的尖细鸣叫给轻易淹没进去。

    柏妮丝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正发出了声音,可蒂亚戈还是顺着她的方向转过头,苍蓝眼睛里微光沉浮:“怎么了?”

    她错愕地愣住,摇头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又停下来,最终还是交代了鱼鳞被弄丢的事实。

    没等蒂亚戈说什么,柏妮丝又立刻补充说到:“要不我回去找找吧?可能就掉在幽灵船附近,要是找到了也好还给你。”

    听到“还”这个词后,蒂亚戈略微皱下眉,但很快又恢复成平常那副面具般的温和模样,眼中雾气朦胧:“不用。丢了就丢了,你要是想要,我再送你一枚。”

    这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吧?

    柏妮丝张张嘴,感觉完全无法理解他的重点。但思考几秒后,她决定还是不要过多地在这个由自己造成的问题上做停留比较好。既然对方都不介意,那她就干脆别提了。

    于是,她将已经涌入喉咙的疑问重新咽下去,也没正面回答要还是不要,只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谢谢冕下。”

    蒂亚戈眼睫轻垂着嗯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她,沾湿着海水痕迹的侧脸在视线里尤为英挺,神情冷淡,像是不太高兴。

    空气一下子变得有种凝固的沉闷,尤其是在那些海洋生物都被蒂亚戈挥退以后,整个海面就只剩突然狂躁起来的浪潮还在坚持不懈地敲打着这种令人尴尬的诡异安静。

    加百列全程默然地矗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思考着这种“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是一定有哪里不对”的氛围,究竟是自己的多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偶尔和柏妮丝目光相接的时候,他能很清楚地觉察到她和自己也有着同样的疑问。过多的不解堆积在她的眼睛里,沉淀成一种无法掩饰的浓郁困惑。

    片刻后,蒂亚戈径直略过了刚才的话题,转而朝加百列说:“对了。晚一点的时候,你派几个监测中心的人去港口接应一下,我已经让它们去把魔镜从幽灵船里带上来了。”

    “是。”

    重新回到监测中心时已经是深夜,整个大楼却依旧灯火通明。此时离他们刚出发已经过去了快二十个小时,柏妮丝几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这让她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连看东西都是模糊的。

    那些明亮刺眼的灯光落在她眼里,闪烁如被风吹落一地的繁星,晃得她头晕目眩。

    再坚持一会儿。

    她闭上眼睛,伸手按在额角使劲揉捏几下,努力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告诫自己再坚持一下就好了。等结束了她就可以去海里抓点自己喜欢吃的磷虾或者海螺,要不然鲑鱼和秋刀鱼也是不错的选择。

    其实按照恶魔的习性,她的食谱内容应该是吸取各种生灵的灵识,但柏妮丝并不想这么做。

    倒不是说她有多么正义善良,只是从乌苏拉以前的状态来看,吞食灵识对于恶魔而言无异于吸/毒,一旦沾染就永远不可能有戒除或者满足的一天。

    她不希望自己在被海巫血脉诅咒控制的同时,还要被恶魔自身的猎食本能摆布。因此,柏妮丝一直都固执保持着自己以前的饮食习惯。

    尽管这种行为在其他恶魔眼里无疑等同于自/虐,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如此顺利地适应被关在陨罪园的监狱生活。否则,光是在饮食上的变化就已经足够让她像其他恶魔一样整天发疯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这种普通的食物并不能让她长时间保持体力,她必须持续性地进食才能消除那种强烈到恐慌的饥饿感。

    就好像现在。

    柏妮丝感觉自己饿得能啃下一头蓝鲸,前提是她没有把自己消化掉。

    在跟着蒂亚戈从海里游回岸上的过程中,柏妮丝一路都在偷看周围的各种鱼类,仔细盘算着自己的夜宵食谱。太过投入的分心让她连对方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没注意,一转头就直接撞进了面前少年的怀里。

    大概是恶魔与神祇天性上的极端对抗性在起作用,当被那种来自于蒂亚戈身上的纯澈清寒气息包围住的时候,柏妮丝几乎是触电般地挣逃开,双手捂着被撞痛的鼻尖,头皮发麻地看着对方,眼神茫然:“啊,这就到了吗?”

    “快了。”蒂亚戈没她那么大反应,只是很淡然地用手指抚摸一下刚刚被她撞到的地方,蓝瞳里蒙润着的薄薄晦暗说不上来是因为海中光线太差还是别的什么,“你好像一直在看周围,是想去哪儿,还是在紧张什么吗?”

    “噢,因为我太饿了。所以我只是在想一会儿我要吃什么。”她挠挠头,给出的回答难得诚实,同时也觉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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