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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花醉,我们的关系只会是朋友, 而非其他。江小柒强调道。 花醉抬起头,慢慢地将手插回兜里,弯起嘴角,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你说的很好。可我花醉,是个不信命的人。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Z大的香樟树见证了无数恋人们的初遇与热吻,也饱尝了分手时心碎的人苦涩的眼泪。这是花醉来到Z大的第二年,除了上课打工挣钱之外,她养成了在江边转悠的习惯,具体的理由她也说不清。仿佛是某种本能,说是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实在是太过美化的说法,那种发自骨子里的焦灼,仿佛是一缕残魂在寻找自己破碎的魂魄。 这是个盛夏的夜晚,往来匆匆的流离灯火之下,白色裙子的女孩站在桥边,风撩起了她的长裙裙摆。她的眼睛红肿,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像是森林里负伤的小鹿,天真中带着脆弱。 那一刻,花醉的心揪紧了。 那个女孩就是她在梦中魂牵梦绕的人,是将她从死亡边线上拉回来的那个人,就是她心尖上的那一片翠□□滴的新叶。花醉小时候从书中读到《美人鱼》的故事时就很不明白,什么样糊涂的王子竟然能够错认自己的恩人,那样刻骨铭心的事情,仿佛铭刻在血脉骨子里的事情,怎么可能区区的一个失忆就为之夺去?可见所谓的王子也不过是个草包。 那人皱一皱眉头,心就为之一颤。撇一撇嘴角,精神就为之一紧。自己在梦中无数次描摹过她的眉眼,回味过她身上清甜而温柔的味道,那人藏在心尖上最干净柔软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认错? 你想自杀吗?花醉在旁边观察了很久,直接问她。这就是她的风格,简洁、精准,单刀直入,仿佛外科大夫紧急结扎一根破裂出血的大动脉,稳准而狠。那种猎手般的直觉,除了屠戮生命之外,还可以用来挽救生命。 暂时还没有到那一步。女孩撩开了遮在自己眼前的额发,她有着一双大而亮的杏眼,可惜眼泡红肿,像是垂死的金鱼,有些难看。 只是觉得活着好累啊。女孩轻轻地说着,为什么幸福总是像是梦幻泡影,醒来时才惊觉这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境呢?而活下去,又为什么那般艰难? 你觉得自杀是不可饶恕的罪孽,那些放弃生命的人是软弱无能的人吗?那女孩问。 不。花醉摇了摇头,望着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认真道,如果生命只剩下苦苦煎熬和行尸走rou般的日复一日,这样的慢性折磨,未必就比迅速结束自己的生命来得仁义。所以,自杀也无需愧疚,因为活着完全是出于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爱意。 你是第一个向我这么说的人。那年轻女孩笑了笑,像是初露的荷花尖上沾染了一滴剔透的水珠,清丽可人,其他人都对死亡避如蛇蝎,却放任自己过着行尸走rou般的生活,从未憧憬过好好地活着是怎样的感觉。 一颗心向另一颗心敞开,有时候只需要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人就可以了。继在外表上了解叶玖不到两小时之后,花醉从内心深处认识了她。 每个人成长的路上不是永远洒满阳光的,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阴影在近乎窒息的家庭环境之中,花醉时常这么安慰自己。她怀着终有一日破开牢笼,展开自己的羽翼,在阳光下自由翱翔的憧憬,度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 但叶玖不是生活在阴云密布的白天,她是在无间黑暗地狱里存活下来的幸存者。她的世界,鲜少见到光亮。有些人你看到她,会觉得开口劝她活下去,是一件太过残忍的事情。 而现在,那些黑暗与阴翳,从破开的口子里倾巢而出,如同划破了掩藏在看似完好肌肤之下的粘液脓血。 而这却是走向新生的第一步。 怀着某种私心,花醉给叶玖推荐了系里最好的心理咨询师陈老师,并且拒绝了她请自己旁听心理咨询的邀请。 作为一个心理系的学生,在来访者同意的情况下,花醉跟着老师旁听过不少心理咨。见过不少大吼大叫、奔溃大哭、歇斯底里,甚至于掀桌打人的场面。因为是学校的心理咨询室,来访者咨询的问题无外乎是关乎于学业、恋爱或者人际关系,虽然给来访者带来了不少痛苦,但从花醉的角度来看,基本上都是一些阵痛,过后基本上会雨过天晴。 但叶玖真的很不同,那样残酷的故事,被她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着,无端让花醉的心颤了颤。她无端地想起江小柒的话: 残破的灵魂只会偏怜另一个同样受伤的灵魂。她和她,她们都不是被世界偏怜的孩子,不是被神灵悉心呵护没有半点破损的纯白灵魂,她们暴风骤雨过后幸存的残花与落败的叶子。但恰恰因为那些伤口和痛苦,她们才有如此的机缘得以互相 靠近依偎。 那天花醉像是没了魂魄一般,脸上挂着近乎于痴傻的笑意,她在自己的床上滚来滚去,令床板嘎吱作响,吵闹不休。江小柒再也受不了她,猛地朝她扔过去了一个枕头。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了?江小柒怒了。 花醉顶着一头乱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眼睛里像是点燃了一束火把那样闪闪发光。 江江,我恋爱了。她脸上露出了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意,我恋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