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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请长缨 第107节

    第221章 我们的立场和你们是完全一致的

    在机二零秘书处的推动下,各家机床企业都在积极行动。它们瞄准与本企业产品类型相同的那些韩资企业,有的扶持中小型机床企业,有的干脆就以本厂的劳动服务公司作为基础,注册一家新企业,与韩资企业展开市场争夺。

    韩资机床企业当然也不全是走低端路线的,其中一些企业生产的机床档次较高,属于中档产品。这时候,与它们正面竞争的就是各家国营大厂。在苍龙研究院的支持下,机二零的成员企业推出了数十种数控机床新品,并且努力提高产品质量,降低生产成本,与韩资企业打起了价格战和服务战。

    数百家带着淘金梦想进入中国市场的韩资机床企业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卷入了混战。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中国机床市场上便出现了大批与韩国机床相似的国货,而且其价格比韩国机床低30%以上,交货迅速,售后服务承诺也比韩国机床要更为全面与贴心。

    说这些国产机床与韩国机床相似,并不是说前者是后者的仿制品。这些国产机床只是各项性能指标与韩国机床相同,此外就是借鉴了韩国机床的设计方式,一扫以往国产机床不讲究外观的缺陷,有了漂亮的外壳,花哨的漆面,让人一看就觉得像是“外国货”的样子。

    在这场混战中,韩资企业面对的形势可谓是喜忧参半。可喜之处在于不少客户对韩国机床仍带有迷信心理,在同等条件下更愿意购买韩国机床;忧虑之处则是由于存在国产机床作为参照,客户对于机床价格的心理预期普遍偏低,韩国机床企业如果不大幅度降低价格,则很难得到客户的接受。

    无奈之下,韩资企业也只能降价了。原本一台机床能够有50%的毛利,降价之后能剩下20%都不错了。再扣掉各种营销费用和企业管理成本,多数韩资企业都陷入了微利甚至亏损的境地。其实,即便是微利,从机会成本上考虑也是不划算的。因为企业前期的投入也是需要计算资金成本的,这些钱哪怕是存在银行里,拿到的利息也不止是这么一点。

    一些韩国投资者见风向不对,便及时撤资止损了。但更多的投资者,包括李太宇在内,都觉得自己的企业还可以再抢救一下,也许撑过这一段,慢慢把市场占有率提高,企业还有重振辉煌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中国国内的一些媒体上悄然出现了一些对韩国的负面宣传。这些宣传形式多样,有的是社会新闻,比如披露韩国国内某女星惨遭财阀欺凌;有的是历史故事,介绍古代中国与半岛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事情,当然,在这些故事里,半岛上的小政权都是猥琐可笑的形象;还有的就纯粹是段子了,拿韩国人的各种风俗习惯开涮,有些甚至可以算是无脑黑,但绝对符合吃瓜群众的邪恶审美趣味……

    “这些都是你们编出来的?”

    在京城北三环边一幢普普通通的小楼的小会议室里,六七个人围坐在会议桌边。一位相貌平常无奇的中年人笑呵呵地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几个人发问道。

    “这都是小李的功劳。”

    答话的正是临河第一机床厂副厂长唐子风。他说的“小李”就坐在他身边,是临一机厂报记者李莎。她现在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机二零秘书处宣传组的副组长。前面说的那些关于韩国的负面新闻,有一半是出自于她带领的一个宣传团队。

    “这事,是小唐策划的,小李是具体的执行者。他们的整个方案,我都看过,我是基本同意的。”

    说这话的是临一机厂长周衡。他没有坐在唐子风和李莎中间,而是坐在唐子风的另一侧,把中间位置让给了唐子风。今天这场会谈,虽然是由周衡联系的,但双方的主角却是唐子风和对面的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名叫曹炳年,名片上的头衔是惠利科技贸易公司市场经理,真实的身份却是某神秘部门的一位处长。乍见到曹炳年的时候,唐子风总觉得他像是一位邻家大叔,就是那种吃完晚饭后喜欢蹲在马路牙子上看人下棋的油腻汉子。

    不过,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唐子风便不敢以貌取人了。他知道一个道理,越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人,越是深不可测。他若没有一个穿越者的身份做背景,仅仅凭着刚大学毕业几年的社会阅历,遇到曹炳年这类人,恐怕是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呢。

    “你们可真行啊。”曹炳年对唐子风说,“神不知鬼不觉地,你们就搞出了这么大的宣传攻势。如果不是周处长跟我说,我还真没看出来,这些宣传都是出自于你们一个单位。这些文章,相互之间一点相似性都没有,发的媒体也是零零碎碎,找不着什么规律。唐厂长,你不到我们系统来,真是屈才了。”

    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咧开嘴笑了起来,似乎对于自己的幽默很是得意。他前面说的周处长,正是指周衡。事实上,周衡两年多以前就已经离开机电处,到临一机当厂长去了,曹炳年用过去的职务来称呼周衡,或许是因为习惯,或许也是为了显示自己与周衡有多年的交情。

    唐子风也笑着答道:“我们在做宣传的时候,也考虑到了不能让人察觉出是有组织的行为,万一因此而惹出外交纠纷,我们就吃罪不起了。所以,我们设计了一些障眼法,想不到还真有点效果。”

    他这话,其中也有几分自吹的成分。媒体上的那些稿子风格各异,一个原因是唐子风刻意为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些稿子根本就不是唐子风他们弄出来的,而是一些作家的跟风之作。90年代中期是纸媒体蓬勃发展的时代,也催生出了一个自称为“自由撰稿人”的群体,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紧跟潮流,什么样的内容抢眼球,他们就编什么样的段子,其节cao比唐子风还不如。

    几年后,互联网开始普及,这些人都转移到了网络上,这就是后话了。

    “你们还怕外交纠纷?”曹炳年用似乎带着几分嘲讽的口吻说,“就你们组织的这些稿子,已经严重影响到中韩友谊了。韩国大使馆好几次向有关部门提出交涉,说一些中国媒体上的涉韩言论失实,要求澄清。也就是他们还没发现这件事是你们故意安排的,否则有关部门早就找你们喝茶去了。”

    “这不,我们就主动到曹经理这里来喝茶了。”唐子风轻松地说。

    曹炳年收起调侃的神色,认真地说:“这件事,机械部那边向我们反映过,据说也是你们的意见。其他渠道也有一些反映,总的一个意见,就是认为韩国政府以及一些民间文化机构在中国的宣传有些过头了,韩国文化对中国社会的渗透过于深入,有可能会带来一些思想上、文化上和经济上的不利影响。对此,我们部门也考虑过要采取一些行动,却想不到你们抢先做起来了。”

    唐子风也严肃地说:“是的,曹经理,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目前进入中国市场的韩资机床企业已经达到了近400家,它们为了和我们争夺国内市场,可谓是不择手段。许多韩资企业的业务人员过分吹嘘韩国的技术实力,贬低中国的技术成就,以达到让客户青睐韩国机床的目的。这种情况,我怀疑在其他产业领域也是存在的。”

    “的确,在家电、服装、日用化工等领域,都有类似的情况。不过,这几个领域的国内企业,却缺乏你们的敏感,没有想过要开展针锋相对的斗争。”曹炳年说。

    “也难怪吧。”唐子风冷笑着说,“没准他们的领导本身也是哈韩一族,别说针锋相对的斗争,就是让他们和韩资企业开展正常的竞争,他们都不一定有这个勇气呢。”

    “那么,你们为什么会有这个勇气呢?”曹炳年笑着问道。

    唐子风说:“因为我们没有退路啊。我们是搞机床的,早先,高端机床基本上被西方国家垄断了,中端市场上竞争也非常激烈,只有低端市场是属于我们的。可韩资企业一进来,加剧了中端市场的竞争不说,还从我们手里大把大把地抢走低端市场,这让我们怎么能忍?”

    周衡在一旁插话道:“中央领导同志说了,机床是工业之母,我们要搞现代化,机床产业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韩资机床企业对中国机床产业的冲击,远比西方发达国家对我们的冲击更严重,因为他们的技术和我们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而且来势凶猛,大有完全吞并我国机床市场之势,这就由不得我们不警惕了。”

    “没错。”曹炳年点点头,“中央领导同志对我们部门的工作也有过重要指示,提醒我们不但要注意国外势力对我们在政治上、军事上的威胁,也要注意经济和技术上的威胁。在这点上,我们的立场和你们是完全一致的。”

    第222章 周衡托孤

    “这不,我就带小唐他们来见曹经理了。”周衡说道,“以后,小唐他们的工作,就要仰仗曹经理和各位多多指导了。”

    说着,他向曹炳年那边的几个人依次点头,做足了托孤的样子。

    “周处长折煞我了。”曹炳年哈哈大笑,“领导说了,你们是一线,我们是给你们做后勤的,哪敢指导你们的工作。小唐厂长,以后你就拿我老曹当个碎催,有啥事只管吩咐,我们办得到一定办,办不到的,创造条件也要给你们办到。”

    他这番话,前面听起来还显得挺低调,到最后那句,可就是霸气十足了,这分明就是在说自己无所不能,唐子风之流有啥想办的事情,只管开口,他们这里就不存在能不能办到的问题。

    唐子风笑道:“曹经理,你如果把对我的称呼里后两个字省掉,咱们还能当朋友。你一口一个小唐厂长的,让我以后怎么敢登你这座庙门?”

    “呃?老周,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章程?”曹炳年假意地向周衡求教道。

    周衡说:“老曹,以后你就只管叫他小唐好了,我们厂里的领导都是这样称呼他的。在咱们面前,他就是一个晚辈,以后要是敢端着个厂长的架子到你这里来,你尽管拿大耳刮子搧他,他不敢还手的。”

    “老周,你也犯不着这样糟践我吧?”唐子风听得真咧嘴,忍不住就要抗议了。自己怎么就能让人随便用大耳刮子搧了,还讲不讲人权了?

    当然,他也知道周衡这样说是为他好,他最大的短板就是太年轻,不满26岁就当上一家国营大厂的副厂长,而且很快会成为主持工作的常务副厂长,不遭嫉妒才怪。周衡越是作践他,大家对他的反感反而会越少。如果周衡不在这里,他自己也会说这样的话,这就属于一种求生欲了。

    曹炳年也是懂行的,知道自己与唐子风之间的关系应当如何摆放。他笑着说:“拿大耳刮子搧,我可不敢,谁不知道小唐是你们二局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是谢局长和你周处长的心肝宝贝疙瘩,我碰倒他一根汗毛,恐怕你们二局都得跟我不死不休了。也罢,小唐厂长,以后我就称你一句小唐,你也别一口一个曹经理地叫我,称我一句老曹,或者叫句曹哥,都行,怎么样?”

    “没问题,老曹,曹哥,曹叔,曹老大,你觉得哪个顺耳,我就叫哪个。”唐子风爽快地应道。

    接下来,曹炳年又把自己的两个手下介绍给了唐子风,这是两位和唐子风年龄相仿的小伙子,一个叫张宇,一个叫孙晓飞,都是那种看起来就颇为干练的人。他们的锋芒会随着阅历的增加而逐渐内敛,等到有朝一日没人能够看出他们与常人之间的异常时,他们才算是真正成为精英了。

    在后面的谈话中,双方交流了关于遏制韩资文化侵蚀的一些思路。曹炳年给唐子风他们划了几条界限,要求他们在进行涉韩负面宣传时,不能越过这些界限,以免造成两国之间不必要的纠纷。中韩之间的关系,毕竟还是合作多于竞争,过于美化韩国自然是不妥的,但如果真的弄到全民反韩的地步,同样不利于国家的整体战略。

    唐子风认真接受了曹炳年的要求,同时也根据自己的见解向曹炳年他们提出了一些建议。他的见解来自于20年后,是国家付出了无数学费学来的,他自然不会吝惜在这个时候向“有关部门”介绍一下。有些经验,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学会的,唐子风也不指望国家能够因为他的存在而绕开所有的坑,只能能快一点从坑里爬出来,也够他觉得欣慰了。

    双方商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要继续开展“黑韩”运动,与日益扩散的“韩流”形成对冲。除了黑韩之外,曹炳年他们还要对其他的崇洋现象进行监督与反制,尤其是一些过分美化“外国”的内容,要进行及时戳穿,绝不容许油纸包、小护照之类的段子泛滥成灾。

    会谈结束,周衡一行离开小楼,来到外面的大街上。唐子风打发李莎先回机二零设在京城的办事处,其实就是苍龙研究院京城分部的所在地,在那里有几个房间是单独划出来归机二零秘书处使用的,以方便秘书处在京城的活动。

    李莎离开后,唐子风与周衡肩并肩在人行道上向前走。唐子风脸上带着几分落寞之色,情绪低落地对周衡说道:“老周,这么说,你马上就要离开了?”

    “是啊,原来不就说好了吗?”周衡说,“局领导已经分别和老秦、老吴、小宁他们都谈过话了,大家都表示愿意支持你的工作。滕机那边的张广成,这个月就要调走,我得过去接他的担子。”

    与曹炳年见面,只是周衡向唐子风移交权力的一个方面。临一机作为一家大型机床企业,承担着为国家重点项目研制生产装备的任务,其中还有一部分属于国防尖端技术。这样的一家企业,是不可能不受到国外势力关注的。无论是从国防安全角度,还是从经济安全角度,临一机都要与神秘部门打交道。

    周衡与曹炳年一直都有业务上的联系,如今他要离开临一机,自然要把这种业务关系移交给唐子风。曹炳年声称自己是给唐子风做后勤的,这话也并不完全是客气,唐子风遇到什么需要曹炳年出面才能摆平的事情时,曹炳年的确是有鼎力相助的义务。

    “老周,我了解过,滕机目前的形势非常糟糕,甚至比两年半以前咱们刚到临一机时的情况还差得多。他们的几个主打产品,技术上都已经过时了。技术处的年轻工程师都跳槽到南方去了,剩下的一干人老的老,病的病,几乎没有开发新产品的能力。谢局长把你派去接这个烂摊子,也真是欺负老实人欺负上瘾了。”唐子风忿忿然地替周衡打着不平。

    周衡笑着说:“这可不是谢局长安排的,是我主动要求去的。临一机现在蒸蒸日上,我呆在那里也就是混吃等死,没啥意思。回局里吧,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心野了,不想继续在机关呆,反而觉得企业里更舒服。这不,正好局里讨论滕机的调整问题,我就主动请缨了。”

    “切,谁信啊。”唐子风不屑地说,“老谢如果没这个心思,我允许他跟我姓!肯定是他变着法地试探你的口风,你随口应了一句,他就打蛇随棍上了。他的节cao,还不如我师妹呢。”

    “噗!”周衡差点笑喷了,他用手指点着唐子风的脑袋,说道:“小唐啊小唐,你马上就是主政一个大厂的领导了,说话还这样随便,嘴上没个把门的。你知道谢局长对你有多关心,你这样评论他,不觉得亏心吗?”

    “我也没说他不好啊。”唐子风往回圆着自己的话,“我师妹怎么啦,我师妹帮我们打开了美国的家庭机床市场,给我们创造了好几亿美元的外汇收入,功在党国,利在千秋。也就谢局长这样的人品,才配和我师妹相提并论呢。”

    周衡无语,这厮的脸皮是怎么练出来的,自己带着他去临一机,一起合作了两年多,居然没被他气死,看来自己的修养还真是不错了。

    见周衡不吭声,唐子风也不便再耍贫嘴了,他说道:“老周,要不,我动动脑子,让设计院给滕机开发几个新产品吧,总不能让你去做无米之炊。滕机也是咱们机二零的一员,让它垮掉,也不利于机二零的整体发展。”

    周衡点头说:“这倒是可以。不过,我去滕机之后,第一件事可能还是先整顿队伍,恢复人心。滕机的干群关系也很紧张,不比当初我们来临一机的时候强。最麻烦的是,滕村市的经济状况也不如临河,很多工人家庭经济困难,想让家属去找一份工作补贴家用,也找不到。厂里一旦发不出工资,工人家里就要断粮了。”

    唐子风说:“有件事,我跟你通报一下。前些天,我和黄丽婷谈过,让她到滕村去开一家丽佳超市的分店。分店大约要招100名职工,工资不高,基本上比照滕村当地的平均工资水平。我跟黄丽婷交代了,除了少数几个关键岗位之外,其他的招工名额全部交给你支配。”

    “此话当真?”周衡眼睛一亮。

    唐子风说:“当然是真的。从前我没跟你说,是因为这件事还没定下来。黄丽婷上上周已经专门跑了一趟滕村,回来告诉我说此事可行,就看你需不需要了。”

    周衡犹豫着说:“需要是肯定需要的。如果有100个招工名额,我到滕机去就有cao作空间了。不过,黄丽婷的丽佳超市,是她私人的产业,你让她去滕村开分店,她能乐意吗?”

    “有啥不乐意的?”唐子风无所谓地说,“她一直都惦记着要对外开拓,目标是做成全国性的连锁。照她原来的规划,倒是没这么快把分店铺到滕村去,但有这样一个机会,她又何乐而不为呢?滕机是滕村的大企业,你身为厂长,在滕村说句话还是有点作用的。有你罩着,黄丽婷也就不用担心受人欺负了。”

    周衡岂是会被唐子风的花言巧语骗过的,他盯着唐子风说:“子风,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你个人答应了黄丽婷什么条件,她才会愿意这样做的?”

    唐子风笑道:“周厂长,你这话可容易让人误会,现在厂里传我和黄丽婷的闲话,可已经不少了。嗯嗯,不过你也没猜错,我答应黄丽婷,滕村分店的前期投入,全部由我借给她。否则她就算想去开分店,也拿不出那么多流动资金来。”

    第223章 我们信得过你

    唐子风说得轻松,其实在说服黄丽婷的过程中,他还是颇费了一番口舌的。黄丽婷崇拜唐子风不假,但还没到完全无脑的程度。唐子风建议她去滕村开分店,她当即就拒绝了,当然,话还是说得比较委婉的,大致的意思就是说目前省内市场还没铺完,突然跑到东北去开一家分店,力量过于分散,管理不便,水土不服,实为不智之举。

    黄丽婷还提醒说,做企业不能感情用事,周衡是唐子风的伯乐不假,唐子风愿意给他发个万儿八千的伯乐奖,也是无可厚非的,但犯不着绑架丽佳超市到滕村去。开一家分店,投资上百万,万一打了水漂,谁能承受得起?

    唐子风给黄丽婷讲了半天大道理和小道理,说到滕村去开分店,符合农村包围城市的原理,先从经济欠发达的省市做起,可以避开与零售巨头们的竞争;又说反正未来丽佳超市也是要出省的,这一次就权当是去锻炼队伍。他向周衡说的那一点,即周衡在滕村能够助超市一臂之力,也是当时劝说黄丽婷的理由之一,黄丽婷对于这一点居然还是认同的。

    唐子风最终说服黄丽婷的一句话,就是开超市的前期投资全部由他私人承担,不占用丽佳超市的流动资金。他需要黄丽婷做的,仅仅是把分店开起来,派出得力人手进行管理,以及对滕村分店进行常规指导。他的话说到这个程度,黄丽婷实在是没法再推辞了,再推下去二人只怕就要“友尽”了。

    就这样,黄丽婷亲自跑了一趟滕村,考察了当地的商业情况及百姓生活,回来之后告诉唐子风,在滕村开分店是可行的,利润预期会比在东叶省的几个城市差得多,但如果不出意外,倒也不至于亏损,收回前期投资还是有把握的。

    当然,人力资源方面的投入,就没法细算了。如果把派往滕村的几个人留下,在东叶省的某个城市开拓,他们创造的收益会更一些,这就算是唐子风为周衡做出的牺牲吧。

    周衡不知道这前后的经过,但他也知道要动员丽佳超市去滕村开分店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他隐约听人说过丽佳超市有唐子风的股份,现在又听唐子风说开分店的全部资金都是由他私人垫付的,这个人情就实在是太大了。

    “小唐,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做的。这毕竟是公家的事情,怎么能让你私人赔钱去做呢?”周衡百感交集地说道。

    唐子风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说:“赚钱就是为了用来花的,花在正事上,总比拿去摆阔炫富要强吧?再说,凭什么说去滕村开超市就会赔钱?我也去过滕村,那里的商业还停留在80年代的水平上,开个超市能亮瞎全市老百姓的眼睛,没准还会一本万利呢。”

    周衡摆手道:“这种话,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说了。滕村的商业之所以不发达,正是因为投资者都不看好滕村的市场前景。你这样做,纯粹是为了帮我,这个人情,我得念着。”

    唐子风说:“黄丽婷跟我说,与其投入上百万去滕村开个超市,还不如拿出10万送给你养老。老周,现在你还可以选,你如果不愿意去滕机,我立马给你10万,足够你舒舒服服地退休了。”

    “几分钟不到,你又满嘴胡说了!我有什么理由拿你的钱?我如果拿了你的钱,我就别想舒舒服服退休了。”周衡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训了唐子风一句,倒是把刚才的话题给岔开了。

    几天后,谢天成亲自前往临河,在中层干部会议上宣布了关于临一机的干部任免名单。周衡被免去临一机厂长、书记的职务,调往滕村机床厂担任这两个职务。唐子风被任命为临一机常务副厂长,并以预备党员的身份成为临一机党委成员,这也算是破格了。

    临一机厂长职务暂时空缺,由常务副厂长主持工作。至于书记一职,由机械部派来的一位即将退休的副司级干部担任。这位新任命的书记名叫章群,原来在部里也是做党务工作的,有一定的政治水平。

    章群赴任之前,部党组专门找他谈过一次话,大致的意思是让他到任之后专注于做政治思想工作,搞好廉政建设,轻易不要干涉厂里的日常经营管理。章群也早就听说过唐子风的事情,知道领导的意思,当即表示自己到临一机之后唯一的任务就是做好唐子风的后盾,绝不拉唐子风的后腿。

    周衡在会上发表了告别演说,感谢全厂干部职工以往对他工作的支持,检讨自己工作中存在的问题。随后,其他厂领导和一部分中层干部先后发言,高度评价了周衡在临一机工作期间的丰功伟绩,表达了对老厂长的不舍,并预祝老厂长在新的岗位上再创佳绩。这些都是套路,自不必细说了。

    会议结束,谢天成与周衡同时离开,章群、唐子风带着一干人将他们一直送到厂门口。看着厂里的轿车载着二人消失在视线之外,大家的目光都移到了章群和唐子风二人身上。唐子风对于这种情形还真有些不适应,稍一犹豫间,就见章群笑呵呵地向他拱了拱手,说道:“唐厂长,以后临一机这条船,就全靠你来掌舵了。”

    唐子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反过来向对方拱手,说道:“章书记这话说岔了,您才是临一机的舵手,我们都是划船的。章书记负责指方向,我们负责出力就好了。”

    章群说:“这可不行,现在咱们讲究的是厂长负责制。既然厂长暂缺,那么你这个常务副厂长就得担起责任来。搞机床,我是个门外汉,来临河之前,部领导已经交代过我了,让我给你小唐厂长做好后勤服务呢。”

    “这让我怎么敢当,各位都是我的前辈呢……”唐子风依然在客套着。

    施迪莎插话道:“小唐厂长,这是局领导对你的信任,也是咱们临一机全厂干部职工对你的信任,还有周厂长对你的信任,你就别再谦虚了。章书记和我都是给你当后勤的,你有什么招术,就尽管使出来,职工政治思想工作方面,我们绝对不会给你掉链子的。”

    她一开头,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纷纷对唐子风说道:

    “对对,小唐,这是局领导对你的信任,你就勇敢地把担子挑起来吧。”

    “小唐,我们信得过你。”

    “唐厂长,我们都在等着听你的施政纲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