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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楚楚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这一刻兵戎相见时,还是无法避免的有些难过。 到底还是要和他为敌了吗? 不管是司马致,还是姬钰,她都希望他们此生可以平安无虞。 可这样简单的愿望,此刻却变得尤为奢侈。 若他们之间,真的要牺牲掉一个,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人死在自己眼前? 沈楚楚紧紧的咬住唇瓣,喉间像是卡了一根鱼刺,胸口闷闷的,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她艰难的对司马致回以一笑,似乎是想让他安心一些。 当她侧过头去,抬眸却扫见正凝望着她的姬钰。 他的嘴角依旧噙着如沐春风的笑,可那望着她的眸光中,却沾染着一丝无法忽视的悲恸。 终究……还是逃脱不开啊。 从出生起便注定下来的命运,怎能是他轻易能改变的? 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沈楚楚看到姬钰对自己无声的说了三个字,她怔怔的望着他,半晌才分辨出那口型。 ——对不起。 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在司马致挥声令下的那一瞬间,姬钰不疾不徐的抬起手来,拇指叠放在中指上,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 司马致埋伏在树上和树林中的死士,全部冲了出来,与此同时,原本安静垂头吃草的追月,像是发了疯似的,不受控制的朝着姬钰奔去。 在这一刻,沈楚楚明白了姬钰的意思。 姬钰早就知晓司马致在此埋下了伏兵,为了能确保姬旦拿到退位诏书,他要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司马致。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姬钰,他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甚至连当初送她追月,也都是早有预谋? 不,她不能被当做人质。 若是司马致真的因为她,而写下了退位诏书,那她就算是活了下来,这辈子也会活在愧疚与不安中。 司马致是天子,从一出生到现在,他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才千辛万苦的登上这皇位,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沈楚楚抬起手来,将司马致交给自己防身的弓弩端了起来,把那尖利锋刃的弩箭对准了姬钰的心口。 追月听从姬钰的命令,若是姬钰倒下了,追月或许便会停下来。 看到那弩箭对准自己,姬钰毫不躲闪,他削瘦的身子立在那里,微风轻轻拂过,吹的他衣摆左右摇曳。 他的面上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如果可以,他希望是她亲手为自己解脱。 若是能死在自己喜欢的女人手中,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 沈楚楚死死的攥住弓弩,弩箭蓄势待发,只要她将这一支弩箭射中他的心脏,这一切都会跟着结束了吧? 她抓住弩箭的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绷紧了后背,手臂不住的颤抖着。 带着凌厉寒风的弩箭,划破了骤然寂静的空气,时间仿佛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沈楚楚的眼眶泛着红,眼角流淌下一滴透明的泪水,她颓然垂下了手臂,弓弩从指尖滑落,坠进了泥土之中。 果然,还是下不去手呢。 那支弩箭射穿了姬钰的衣摆,箭身割断了他的袍子,直插在土地中,活像是一座墓碑。 姬钰垂下眸子,遮挡住了眸中的悲戚,他望着那支弩箭,像是明白了什么,久久不能回神。 割袍断义,从这一刻起,她和他就再也没有可能,甚至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追月乃是汗血马,突然狂奔起来,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待司马致察觉到异常之时,已然为时已晚,再想追上只是徒劳。 这出其不意的腌臜手段,彻底惹怒了司马致,他下意识的搭弓射箭,想要在沈楚楚抵达对面之前,当众射杀了姬钰。 哪料到沈楚楚会快他一步,用弓弩对准姬钰,他怔了一瞬,那弩箭便已经射穿了姬钰的衣袍。 司马致似乎因为她的举动冷静了下来,他沉默片刻,缓缓将弓箭放了下去。 追月停在了姬钰面前,原本因为突如其来涌入的死士而慌张失措的姬旦,在这一变动后,仰头对天大笑起来。 司马致对那些从树林中涌出来的死士们抬起了手,示意他们停下脚步。 姬旦笑了许久,终于笑得够了,他命人将沈楚楚从马上拖了下来,得意洋洋的指着她:“司马致,你若是不写下退位诏书,老夫便将她喂给大虫。” 司马致没有理会他,而是侧过头,眸光阴戾的凝视着姬钰:“这便是你说的爱?” “你若是爱她,怎会舍得让她陷入险境?” 他狠狠的攥住弓身,用尽了浑身上下的力量,才强逼着自己忍住动手的冲动:“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 姬钰缓缓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在鼻翼两侧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是你不懂。”他的声音轻如羽翼,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楚。 司马致从小到大生长在温室中,顺风顺水的度过了十几年。 不过是在被立为储君之后,被人暗杀过几次,便以为自己历经过沧海桑田,可以对旁人指手画脚。 司马致怎么会懂三五岁便徘徊在生死边缘,一只脚踏进阎王殿的感觉? 司马致怎么会懂十几岁便被迫做下抉择,为了保护心爱之人,远赴沙场九死一生的决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