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五条悟本来觉得这一切只是花坂裕也的猜测,毕竟就连这只诅咒的存在都只有只言片语的记录,千年之前的真相,怎么可能就凭着几本记录还原。 然而禅院真希的那通电话改变了他的想法。 说不定真被花坂裕也给说中了。 但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反而好办。 花坂裕也主动道:用我作诱饵,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以,就像刚才说的一样,我会暗中保护你。 我还有一个请求。 要瞒着棘,对吧? 花坂裕也嗯了声。他涉险没关系,但狗卷棘无论如何不能参与进来,这几天就麻烦五条君把他调开了。 很少能见到他瞻前顾后的样子,五条悟笑道:你不怕以后棘知道了和你生气? 怕。花坂裕也诚实道,所以就辛苦五条君,不要让他发现了。 按照计划,花坂裕也要多上街走动,给诅咒接近他的机会。他嘱咐花坂爸爸照顾好弥加和mama,自己则保持着与往日差不多的作息。第三天,花坂裕也从咖啡书店里出来,没走多久就察觉身后多了条尾巴。 花坂裕也脚步一拐,向附近一座废弃了的大楼走去。 尾巴悄无声息地跟上。 哗啦 花坂裕也拉开废弃大楼的铁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没有人烟的缘故,楼里的温度骤降,是那种刺到骨子里的冷。 粉尘弥漫,花坂裕也刚走了两步,铁门便缓缓地被人合上:故意引我来这里,不怕我杀了你吗?一道声音从后面响起。 花坂裕也并不惊讶,回头:你一路跟我到这里,不怕我祓除你吗? 四目相对,花坂裕也这才看清了五条悟在电话里说的和他长得很像是什么意思。跟着他进入大楼的男人黑发如墨,双目点漆。 两人几乎如出一辙的外貌,面对面站着,仿佛像在看镜子似的。 花坂裕也用的词是祓除,黑发青年听后没有否认,哼笑了声:你倒是不惊讶我的身份。 没什么可惊讶的。 你不好奇这张脸是怎么来的吗?黑发青年抬手摸上自己的脸,语调上扬,似乎对这张脸皮极为满意。 抢来的,或者偷来的。花坂裕也回答得慢条斯理,总不能是照着我的模样捏的吧。 嚯。黑发青年一哂,要这么说,应该是你照着我这张脸长的。没想到啊,一千年过去,还能看到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 我?花坂裕也重复,什么时候偷来的东西也可以当作自己的了? 别看他平日里温温柔柔,阴阳怪气起来战斗力十足。 早在他身上贴了窃听器的五条悟咂舌:太会气人了,我要是咒灵得打他一顿。 一旁的夏油杰睨了他一眼:说到气人,你也不差。 啊?有吗? 咒灵被他刺了一下,语调倏地转沉: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什么。 随便猜猜,不算知道。花坂裕也眼眸维微抬,直直望进了黑发青年那双眼睛里,所以,你可以让我看看吗? 引诱诅咒计划执行前,五条悟曾问过花坂裕也,以他们的能力,想把它引出来有许多种办法,为什么他要选最冒险的一种? 花坂裕也当时的回答是,因为他想看看一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位失踪的花坂族人去了哪里。而这一切,只有这只诅咒知道,恰好,花坂家的瞳术可以制造幻境,让他一探真相。 五条悟:它会这么老实把真相给你看? 当然不会。花坂裕也点了点眼角,所以真相,要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 等等夏油杰加入话题,怎么做才能让诅咒主动给你看幻境? 质疑。对于它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看不起的人类质疑,还是质疑自己拥有多年的战利品。花坂裕也说,所以它一定会主动把过去放在我面前,而且还会在幻境里夸大自己的形象。 夏油杰: 你是学心理的吧? 既然你想看,那就成全你。 诅咒的反应比他们预估的最好情况还要顺利。 花坂裕也皱了皱眉,似乎明白了诅咒在打什么主意,隐晦地瞧了眼大楼某处。 然后眩晕袭来,失去了意识。 裕也,你醒啦。清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花坂裕也睁眼,入目所及的是一片木制屋顶,偏头看去,一个白衣少年跪坐在他身侧,手旁摆了盏热茶。 太阳xue一阵一阵的胀痛,花坂裕也撑着手坐起,发现自己正躺在沿廊上,泠泠秋雨顺着屋檐滴答落下。 白衣少年说:是不是头又痛了? 脑中意识昏蒙,花坂裕也嗯了声,仔细打量少年。少年面如冠玉,眉目格外沉静,一身白袍上缀了几朵小花,像是个不染尘埃的小公子,唯一可惜的是 双目毫无焦距。 是个瞎子。 花坂裕也隐隐觉得少年的相貌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摁了摁额角,眼前忽地出现了一杯热茶。 白衣少年似乎是与他相熟,边递着茶杯边打趣:看你以后还喝不喝这么多酒。 不喝了,不喝了,再也不喝了。花坂裕也还没想清楚两人的关系,讨乖的话已经自然地说出。 少年低笑一声:那为什么还不接我的茶,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连茶都不愿意喝了。 怎么会生你的气。又是一句不受控的话,花坂裕也cao控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睁睁看着手接过了少年端着的杯子。 那就好。白衣少年松了口气,我也不是故意要阿姐去搅你的酒局的,只是最近一阵不太平,咒灵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处活动,裕也你咒力不强,平时又总和我在一起,我担心会有咒灵对你下手。 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会被咒灵下手? 怎么可能,琉生你也太高看那些诅咒了,他们都是没有思想的怪物,怎么可能想这么长远嘛。你不想我喝酒,我不喝就是了。可千万别再让里华jiejie揪我了,多没有面子呀。 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说完这句话,花坂裕也了然,原来少年叫做琉生。 琉生也不知是被他话里的那句话逗开心了,弯着眼睛笑起来:好,我下次让阿姐温柔一点。他说着,摸索到旁边正在煮水的壶,娴熟地给茶换了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看得花坂裕也心颤,沸水guntang,他又目不视物。 万一 都说了以后这种事让家仆来就好,你 裕也是觉得我眼睛不好,所以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吗?琉生打断他未尽的话。 沸水入盏,声音清澈,琉生稳稳地将水壶放回火上,继续道:裕也,我看不见,但不代表我事事都要依附旁人。 内心突然升起了某种感同身受,花坂裕也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话说出口时一怔,他能说话了? 琉生却把这种沉默当作了无话可说,笑着岔开话题:说起来,今日是不是已经深秋了? 花坂裕也瞧了眼院内,秋雨急急,打落了一地的枯叶,枝干上光秃秃的,只有少数几片叶子还在坚持,场景看起来颇为凄凉。 看样子是深秋了。 庭院里的叶子黄了吗?花坂琉生雪白的脸上隐隐有着期待。 花坂裕也想了想,回答:嗯,变黄了。 黄色的叶子,好看吗? 还不错。 啊真想看看啊。 听见这句话,花坂裕也沉默了两秒:总有机会的。 不。琉生摇头,轻轻道,最好不要有这个机会。 花坂裕也刚想问为什么,脑中突然一涨,想起了许多事情。 比如他的全名叫花坂裕也,是花坂家族不受宠的旁支,却因为和族里的小公子花坂琉生交好,连带着身份也水涨船高。 又比如花坂琉生不是天生眼盲,而是因为某个原因被封印了视力。这个原因只有本家的少数几个高层知道,就连他和花坂琉生关系这么好,也没得到一点线索。 接受这些记忆时,意识深处,某个声音也在嘱咐他,这一切都是虚构的,认人识物,要用眼睛仔细辨别。 见他太久没有说话,花坂琉生疑惑叫了他一声:裕也,裕也? 嗯?花坂裕也回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花坂琉生问。 没什么。花坂裕也垂眸,从端着的茶水里看见了自己的面容。 水里反射出的人相貌平平无奇,不算丑,也比不得花坂琉生那样无害温文的长相。 足足打量了水里的人片刻,花坂裕也才收回视线:外面风大,我们进屋说吧。 花坂琉生不疑有他:嗯,我收一下茶。 不用。自从恢复了记忆,花坂裕也就没再出现过身体不能自控的情况。他按住花坂琉生想要提壶的手,我来,你靠边一点。 花坂琉生懵懵懂懂地被他赶到边上:裕也是在嫌我碍事吗? 花坂裕也: 怎么会?他不知道花坂琉生怎么会想到这个方向,将炉子里的火灭掉,连着水壶一起端进屋内,是怕我粗心,不小心伤到琉生。 花坂琉生靠着墙角站着:裕也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吗?花坂裕也放完水壶又去搬桌子,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和多久以前不一样了? 两盏茶以前。 无人看到的地方,花坂裕也眼里闪过一抹晦暗,然后笑道:两盏茶以前,不就是刚刚吗? 是噢。花坂琉生一锤手心,那就是和刚刚不一样了。 花坂裕也摇头,笑他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是笑完后才想起,自己和他同岁,于是敛了敛笑意问:哪里不一样? 花坂琉生想了想:说不上来,应该是更温柔了吧? 花坂裕也:人哪会突然变温柔啊。 阿姐就是。花坂琉生认真地反驳,阿姐对你们都很严格,但是对我很好,这不就是突然变温柔吗? 花坂裕也心说,那是疼爱你,待你和别人不同,不叫突然变温柔。 当然是!一道声音大大咧咧闯进了他们的谈话。 花坂裕也循着看去,门边多了位高挑的女人,黑发黑眼,和花坂琉生有三分相像,应该就是先前提到的里华姐了。 阿姐!花坂琉生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欢迎回家。 女人身上还带着秋日潮意,快步走到花坂琉生面前,宠溺地摸了摸男孩子的头:我回来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温柔不温柔的? 花坂琉生问:阿姐你没有听到啊,那为什么要答应我? 花坂里华笑着回答:因为琉生说的所有话我这里都是对的。 花坂裕也拢了拢眼皮,将姐弟和睦的这幕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好像他也亲身经历过一般。 可他不是独子吗? 花坂里华和花坂琉生闲聊了几句,才转身对着花坂裕也说:跟上,一起去吃饭。 阿姐。花坂琉生拽了拽花坂里华的衣袖,小声道,你以后别对裕也这么凶啦。 花坂里华不假辞色:等他什么时候学了好再说吧,走,我们去吃饭。说完拉起花坂琉生,直接越过了花坂裕也离开。 花坂裕也站在原地。 他只记起了过去的部分记忆,全是和花坂琉生相关的事情,根本想不起从前是否得罪了花坂里华。 一切都是虚构的,认人识物,要用眼睛仔细辨别吗? 花坂裕也垂眸。 裕也,快跟来呀。花坂琉生回头喊他。 嗯,来了。 第39章 千年诅咒【评论二合一】 转眼的时间过去了一个月,期间内,花坂裕也将花坂家族的状况摸了个七七八八,就连和花坂里华的关系也缓解了不少。听伺候的仆人背后议论,主家最看重的就是幺子琉生,每个人都把他当宝似的宠着。小公子对谁都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却偏偏喜欢亲近不务正业的花坂裕也,花坂里华怕他带坏了自家弟弟,这才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但最近一个月,花坂裕也仿佛转了性子,不但不去喝酒,还成天窝在屋子里学习咒术知识。要不是知道他天生没什么咒力,花坂里华还以为他要当咒术师去。 裕也。深秋过后是初冬,今年的天格外冷,仆人们早早就给花坂琉生穿上了厚不透风的外套,你又在看书吗? 嗯。虽然咒术大多是靠实践,但花坂家还是有不少手札记本,以方便族内子弟学习。花坂裕也翻过一页,书里写的内容还挺有趣的。 是哪一本? 花坂裕也报了个名字。 花坂琉生顿了一下,一个月前他还看的是入门启蒙,现在就已经学习到高级咒术了吗? 从脑海里搜寻到这本书的记忆,花坂琉生怀疑自己读了假书:这本不是很生涩吗? 花坂裕也抬头:琉生也看过? 是读过。花坂琉生纠正他,羞赧地抿了抿嘴,小时候不敢一个人睡觉,阿姐就会给我念书。 花坂裕也从他的话里品到另一个意思:书房的书,琉生都读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