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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贯一时不置可否,忽抬头见沈昭就站在秋斓身后。 沈昭斜倚在墙边,不动声色地对他点了一下头。 秋斓只当杨贯别有思索,连忙又说:“先生若是不便也不妨,只是我堂姐人虽病,心气却也是高的,不愿多叫人知道。” “所以还得请您万万保密,别对其他人提起,世子更是病着,别让他听到担忧才好。” 杨贯却只笑笑:“替人看症本就是老夫的看家本事,哪有闻患不治的道理?” “不过老夫贪嘴,下次再算着饭点来,夫人可别嫌烦。” 秋斓又惊又喜:“自然使得,有劳先生,诊金必然……” 杨贯摆摆手:“诊金不急,杨贯明日便可前去问诊,定然使出浑身解数,请夫人放心便是。” 第19章 桃儿羹 城北撤去夜禁的晨钟才响,街头巷尾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出行。 秋家的铺面不大,满共不过四张桌子,但德良打理起来却还是费了好些劲。 秋母撤开铺外的木挡板,又瞧瞧体弱气虚的女儿,忙心疼道:“德良,坐一阵,阿娘擦就是了。” “如今天气慢慢热了,来吃东西的人也不多,不忙着收拾。” 德良吃力扯着笑摇摇头:“阿爹昨夜没回来,怕是又在私塾抄了一宿的书。” “等下过来,总得有地方坐着吃顿早饭。” 秋母瞧着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懂事,忍不住酸了酸鼻子,偷掩着将眼泪蹩回眼里。 秋家的小店打理一净,只等着食客上门。 不成想早早来的第一拨却是秋斓。 秋斓一见秋母,立刻眉开眼笑地搬出自己的浆水罐儿来。 “阿娘,你瞧。” “咱们把陶罐拿溪水镇了,做冷浆水,趁着天热卖几日这个。” 秋母点点头:“好,这倒是个好法子。” “浆水清香解暑,镇凉些更爽口,赶明儿再拿你这罐点上一大坛,加冰糖和柠檬水调饮子,两文钱一杯,总胜过贪凉吃冰,能卖克好多天。” 秋斓又想了想:“不冰的阿姊也能喝,最消暑了。” 德良见到meimei也欣喜,忙接过浆水罐子,拉着秋斓到边上去坐。 “怎么到的这么早?可吃过饭了?” 话音一落,方又见到满庆儿领着个老头进门。 秋斓捏捏秋德良的手指,急忙解释:“堂姐先不必急那些。” “这位是边军的杨先生,常替世子开药扎针,听闻你身子不好,专程来帮堂姐看看的。” 秋母闻言,忙张罗着杨贯进了铺面后头的里屋,温了茶奉着待客。 杨贯也不啰嗦,开了医箱,只叫满庆儿拿块帕子盖在德良腕上,悬手轻压片刻,便得出结论。 “姑娘这弱症是自娘胎里带的,春秋多咳喘,中气也亏得厉害。” “平日多是拿人参温补的吧?” 德良一怔,听得纠缠多年的症状被一口气说出来,不免得还是有些惊讶。 她略作回神才忙着应声:“确是一直用人参补着的。” 杨贯满眼成竹在胸地松开手:“这便对了。” “便就这么将就敷衍着补,年年开春必还得病一场。” “女儿家底子薄着,就这么马马虎虎地灌参汤,哪有能补起来的道理?” 德良眸光一滞:“当初是我阿爹求着大……求着人专程请来的京中名医,怎会敷衍?” “两个三个郎中都说非人参救不得命了。” 杨贯轻笑:“人参是救命,可那得天天煮,顿顿熬,拿参当饭吃,且非陈年的老参不能行,所谓温补,自是性子温和,补得也慢。” “且不说寻常人家受不住这么个熬法,这就是官宦人家,那也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君才拿这么个法子补。” “姑娘还年轻着,如此便事倍功半了。” 秋斓听得又沾了大伯秋泰曾,一时只觉得这事不必细想,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秋泰曾眼中,秋茂彦这个弟弟就是秋家最大的污点。 秋泰曾最巴不得的,恐怕就是秋茂彦一家能在被他吃干抹净之后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秋斓忙安抚般轻轻扶住德良的肩,眼中蕴上层忧色问道:“杨先生这意思是?” 杨贯便也直言说:“人参当然是好东西,可那是拿来锦上添花的,不能照如今这样吃。” “姑娘自娘胎里就先天不足,年幼时恐又颠沛奔波不得安稳,底子自然伤得狠。堤若是溃了,饶是灌再多水,那早晚也得漏空。” “可好在姑娘如今还年轻,我且替姑娘换副方子,人参少配着吃些便能行。” 秋斓听得云里雾里:“娘胎里先天不足?怎么会这样?又怎么会幼年颠沛流离?” “我分明都……” 秋母轻轻叹口气,似有难言之隐般轻拍着秋斓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说。 秋斓这才意识到是有失言,忙忧心忡忡缄口。 这头杨贯倒好似并未发觉什么异常,还埋头写着方子。 方子开得不长,秋斓轻扫两下只发觉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这才略略松下口气。 杨贯乐呵呵把方子递给秋母:“照着这方子抓药吃,参也不用断,每个月吃一钱补着就够。” “堂小姐年轻,只要月月仔细调理,明年开春就不必再受咳疾的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