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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灏不比小关氏好对付。”沈昭略加思忖,“东厂那位进能提刀,退能谋划,还善于猜度人心,眼下不骤然去为难秋家,未必就是没有这个心思。” “不能掉以轻心。” “元令不养闲人,有嘉焕在秋家那头,爷只管放心。”宏毅沉声回禀,“若有事端爷您赶不及的,嘉焕定能应付东厂的人拖住时间。” 沈昭不紧不慢继续问:“他可还带旁的话给你?” 宏毅稍加沉默,便又道:“嘉焕还说临近年关,店中事情不少,夫人好似是沾冷水累病了。” 沈昭漫不经心轻敛住的眼帘骤然撩起,他追问道:“沾冷水?阿斓染了风寒?” 宏毅不动声色地点下头去:“应当是。” 沈昭不消更多言语,只自顾自骤然起身,一把捞起架上的外衣往身上套:“你自去过年,不必等我。” “我忽然又觉得,眼下正是找秋夫人聊聊的时候。” 第65章 阿斓,莫怕 年前至归缘是真真最忙的时候, 不仅堂食的客人多,连点心也是供不应求。 散卖的柜前日日排队,兑点心票子过年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成批成批的大单还越订越多, 至归缘的后厨恨不能连明昼夜地烹制点心。 秋斓虽不用亲力亲为, 但仍是忙得连轴转, 一天只能睡两三个时辰。结果小年那天沾了冷水没顾上管,人就病倒了。先前还只是咳嗽, 到了年关三十却骤然加重,许是先前压抑得太久, 如今一并爆发, 这病猛地如山倒下。 烧是下午发起来的, 入了夜也不见退烧。只是眼下正值除夕,家家户户换桃贴对, 大过年的, 连个郎中也没地方寻去,秋斓便也就只能卧床养着。 一场大雪恰逢此时悄然而至,静悄悄给京城盖上了厚厚层白被。 沈昭在她窗外等久了, 融雪半湿衣衫, 发髻也被雪沫缠得花白,可他神情里没有半点不耐烦。 待到德良和满庆儿好不容易离开, 他这才翻窗进屋,却又怕满身的寒气过在秋斓身上,小心翼翼关好窗,还下意识站在床脚等了片刻。 秋斓烧得迷迷糊糊,脸色更是通红。 她仿佛躺得一点也不舒服,鼻塞气堵, 唇边喃喃乱语,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好好的除夕之夜,人人都在吃团圆饭,看烟花,点爆竹,一年到头,难得能在这一天做无忧无虑的小孩儿。 秋斓却没这福气,只能被困在床上说胡话,像个十足十的小傻子。 沈昭轻叹着坐去床边,搂着她靠在自己身上睡,又喂她吃药丸。 秋斓的气息这才顺了些,可她闭口拒不吃那苦丸子,只下意识贪恋地抱住身边那个凉凉的“大冰块”,以逃离发烧那火烧似的感觉,半点也顾不上管那“大冰块”也会抱她。 沈昭轻轻拍拍秋斓的背,又摆弄着秋斓的手蘸酒帮她擦手心。 她脸上的伤已然是恢复如初,沈昭细细瞄了好几眼确认,最后才安心温声道:“快来,吃过药睡醒才能退烧。” “唔,苦的很。”秋斓使着性子直吐舌,“我不吃。” “不吃就难受,会头疼,还会咳嗽。”沈昭又耐下性子喂了一次,“听话,只吃一颗就好。” “就不吃。”秋斓咂着嘴迷迷糊糊翻个身,耍赖道:“不吃不吃。” 沈昭无奈地轻笑两声,耐心也至此彻底告罄。 他索性托住秋斓的后脑,含着药丸低头吻住秋斓,趁着秋斓猝不及防便开始攻城掠地,将药不容抗拒地渡进她嘴里。 灼热的气息不由分说扑上沈昭的脸。 屋子里瞬时安静下来,仿佛窗外所有的爆竹声,笑闹声全都戛然而止,只剩下浅浅的呼气声响。 药丸本就小小一颗,秋斓迷瞪着轻噎一下便也就吞了。 沈昭这才又起身重新拍了拍秋斓的背,确定她咽下去之后才忍不住弓起食指刮她鼻尖浅声道:“叫你不听话。” 秋斓这会倒是安稳得很,只安安静静睡着,不再接着闹腾。沈昭正要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回榻上,不料秋斓却又忽然胡拉乱拽扯住他衣襟。 “阿娘……”秋斓迷迷糊糊唤一声,“阿娘你别走。” 沈昭忍不住轻嗤:“喊谁呢?认清楚再叫。” 秋斓却并不理会,只继续嘟囔道:“你给我唱小曲儿吧……” “不会唱。” “你会的。”秋斓喏喏耍着小性子,“红什么,白什么的……” 她朝沈昭拱了拱:“你唱嘛……” 沈昭微怔,连环着秋斓的手都不由得僵住。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抱着秋斓了。 秋斓这还是第一次朝他撒娇使性,像只小猫似的在他怀里骨涌,似是要往人心里钻。她一点也不安稳,拱来拱去,直磕在沈昭眼角眉骨边才呜呜咽咽喊着疼安稳下来。 沈昭也不气,眸光柔和几许。 秋斓即便是在病中落在他眼里也只剩下满满的娇憨可爱。 彼时秋斓脸色绯红,樱唇微嘟,鹿眼轻阖,脑袋枕在沈昭肩窝里一口一句“阿娘”地叫,丝毫没意识到抱着她的人根本不是秋母。 沈昭看着她也没脾气,只好又拍了拍秋斓的背。他搜肠刮肚地想了一大圈,奈何他幼年实在跟童谣没什么缘份,确确实实听不出秋斓唱的是什么。 于是他只能拿军营里头听过的词儿糊弄秋斓,轻声伏在她耳畔:“哥儿,哥儿,莫要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