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剑灵怎么会是反派! 第23节
“你怎么在这!” 长生当即瞳孔一缩,上前两步挡在了门前。 云忘川在霜天剑阁的地位很高,就算是那暗地里一直在给她使绊子的大长老,表面上也得对她毕恭毕敬。 平时,没得到允准,是没人赶靠近云忘川的房间和聚灵楼的。 故而那杨帆本就心虚,被长生这一吼更是吓了一大跳。 “我、我只是想来拜托少阁主……不要不要把我那日辱剑的事……告诉我爷爷……” 长生皱眉:“你进少阁主的房间了?” 杨帆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哪敢进去!” 少阁主房间中挂着前朝君主阅川的画像。 这本不是件需要背着人的事情。 临江地处边陲,暂时生活在这里的,多是求学的剑修,民风开化、以剑术为尊,甚少考虑其他。 更重要的是,临江天高皇帝远,往上数一千年,改朝换代的争战都没影响到过这里。所以百姓对皇权并不看中,仿佛谁当了皇帝,都与他们无关,那京都中的风云翻涌,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所以就算是挂了前朝君主的画像,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只是最近天下大比将近,当朝皇帝会亲临此地。 当着他的面,供奉前朝君主,那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此时的长生并不知道,如今的皇帝是个比阅川更甚的笑面虎,睚眦必报、多疑多思。 也觉得以杨帆的胆子不敢在他面前撒谎,便有些神经大条地将此事略了过去,只道:“少阁主才没功夫向你爷爷告状呢!快滚吧,小心少阁主见到你,再罚你的鞭子!” 那杨帆道了几声好,连忙跑了。 * 阅见机将那剑匣很仔细地放好,才坐回云忘川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厢房里的暖香点得太浓,云忘川被熏得脸颊有些泛红。 她拨弄了一下头上戴着的巨大簪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仍很坦然地与阅见机对视着,道:“其实,我还有一件礼物想送给你。” 阅见机闻言愣了一下,“那个剑匣已经很贵重了。” “不一样嘛。”她的表情认真而固执,“那个剑匣是定情信物,我接下来要送的是剑灵节的礼物。” 阅见机:“......小剑仙。” 她还真是从来都不委婉,想什么便说什么,连“定情信物”这个词都能坦荡地脱口而出。 云忘川却没有着急将另一件礼物拿出来,而是瞥了一眼被他放好的剑匣。 她抿了一下唇,问道:“见机,我说了那剑匣是定情信物,你还收不收?” 收了就是定情了。 不能轻易抵赖。 阅见机眨了眨眼睛:“你如果诚心,该在我接过来剑匣之前问。” 闻言,云忘川有点无辜地“啊?”了一声,道:“......那可是剑匣啊。我以为你知道的。” 剑匣,意义很重。 宛如女子倾慕男子,便送其腰带,是暗表情愫的物件。全天下大概没有剑修不知道剑匣这东西不能轻易相送。 “我在说笑呢。” 阅见机脸上没什么笑意,却又莫名让人觉得他此时心情是很不错,“霜天少阁主为人,断不会存了待我收下,再说明这礼物含义的心思。” 他到底没有勇气正面回答云忘川的问题。 云忘川也不再多问,指尖氤氲灵气,在两人中间划过,留下一层淡蓝色的冰霜。 灵气散开,便可看到一把灵锁,和它独有的钥匙。 之前,阅见机问云忘川,“若我本性难移呢?” 她当时回答,“那我就把你放进剑匣里。配一把只有我能打开的锁,日日夜夜锁着你,不让你出去。” ......现在她就带着锁过来了。 只不过云忘川却把钥匙也一并递给了他,道:“等你真的想做坏事的时候,再把钥匙给我。” “不过,见机。” 她抬眸与阅见机对视,语气缓慢而郑重,“如果你和我一起,大概不会有把钥匙给我的机会。” “因为没有人会再逼迫你,你也不会再不得已做所谓‘坏人’。” “我,会保护好你的。” 第18章 018 阅见机的生母,是南疆蛮族献给皇帝的供女。 他身上流着一半异族人的血,众人皆认为他不可能继承大统,故而就算皇家子嗣单薄,唯有两个皇子,也未曾有人重视过他半分。 他的弟弟被众星捧月,被皇祖母宠爱,被父皇委以重任,弟弟的母妃凭子贵,她的族人封官加爵,荣光一时。 而蛮族却被迫害,阅见机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 两人明明是血亲,处境却完全相反。 阅川不是不羡慕。 但也只能强颜欢笑地祝福。 后来,皇帝亲征,蛮族覆灭。 “捷报”传来的那天是他二十岁生辰,没有人为他准备加冠礼,只有他的母妃在意,亲手为他煮了一壶好茶,并为他取了表字。 “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见机’二字,是母妃对你的期许,盼望你日后做一个能见微知著的君子。” 蛮族将她献给皇帝时,形容她容颜堪比神女。 但她终究只是rou/体凡胎,昔日再美艳无双,如今也已年华老去。 无尽的乡愁更为她的鬓边增添风霜。 当夜,她悬于梁上那皇帝早为她准备好的白绫,死去时狼狈、苍老、孱弱,整个身体仿佛被拍到岸边,晒到窒息脱水的鱼。 却终于如愿魂归故土。 而阅川在母妃的葬礼上哀恸太过,让父皇疑心四起。 ......蛮族已灭,留下这沾染了蛮族血统的皇子,终究危险。 于是他在皇郊外的府邸中,遭到暗杀。 因为母妃提醒他时刻带在身上的“掩息丸”才得以逃出生天。 他在外流亡数年,无法修习到典藏于在皇宫中的法术,便以剑入道。 后来,他修道大成,重回京都,弑父登基。 皇殿上,被阅见机亲手用白绫勒断脖子的父皇。 流干了的血、染红的龙椅、溅在他苍白面容上的血渍、甜蜜疯魔的笑容......成就了阅见机的凶名。 见机,见机。 往后的数年他愈发能够见微知著,仿佛看破了人心浮沉,却无论如何都做不成一个君子。 他大逆不道、名不正言不顺,非狠毒阴损不能服众。 一旦露出一点点柔软,便有无数人闻味而来,试图啃咬吞食他的血rou,将他推下王座。 阅川只当自己本性如此。 今日云忘川却告诉他,也许是众生芸芸,都未曾允许他做一个坦荡的好人。 他将那把钥匙接过,慢慢将它在手心中握紧。 刚想说点什么,身体中便突然出现那种异样的感觉。 阅见机瞳孔一缩,微微侧头,目光向霜天剑阁的方向偏去。 ......又来了。那个人又点燃了香火! 不可能有人愿意供奉他,一定是有谁知道了那“借像传魂”术,居心叵测地想要引他过去! 那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如今外界只当他魂魄未散,稍稍了解些许内情之人会认为他此时麻烦缠身、魂魄虚弱。 ……莫不是会炼制魂魄的修士,想要借他借像传魂的时候,趁他虚弱扣住他的魂魄,练成灵器? 听闻霜天剑阁的“铸造术”也是一绝,很有会造灵器的人才。 呵。贪婪到了他头上,就不怕惹火烧身么? “见机?” 云忘川察觉到异常,问道:“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阅见机将头转了回来。 他让自己从警惕中抽身,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就算从前,他做出许多遭“正人君子”诟病的事情,有那么些许被时局所迫的原因。 那么今后,他周围的万事万物还是会一如既往地逼迫他,而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命运无私赠送给旁人的,他不曾拥有。 旁人毫不费力便能享受的一切,他须得不择手段来换取。 ......那就不择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