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桃酿涩苦
果不其然,原本不管他们怎么说都紧紧揣着怀里那一罐桃酿的邱掌柜。 一见少年,先是惊讶,后来就松了口气。 众人让了路,直到姜含到了邱掌柜的面前。 “给我吧” 姜含伸手,邱掌柜这才将怀里揣着的一小陶罐拿了出来。 酒封还在,封口也封得紧紧的,一丝酒香味都没飘出来。 “公子放心,这桃酿一直都没有人动过,成色想必是最好的一罐。” 邱掌柜松了口气,说话都带着股轻松劲儿。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群兵痞子都是听那个冷脸男人的,而那男人很明显凡事都是由着姜含来的。 姜含应了声,看向傅钧恪:“这是望归楼给我留的,邱掌柜只是守了约。” 姜含的意思很明显,邱掌柜旁人动不得。 傅钧恪的目光当时就凌厉地扫过一干众人。 众人。 完蛋了…… 谁知道这邱掌柜跟那位小丞相还有交情?! 这下得罪人得罪到家了。 “不碍事不碍事,这都是误会一场。” 邱掌柜人情世故这点把握的还是极好的,摆摆手笑道。 “我这就不打扰公子了,这楼里边还有不少事等着处理,就先回去了!” “好,谢了。”姜含抱着怀中的陶罐点了头。 没有过多的寒暄,但是几句话却是极为到位的。 不仅解了围,还给邱掌柜上了层保护膜。 小丞相要保的人动不得。 傅钧恪见姜含没有追究的意思,摆了摆手,示意人将邱掌柜送回望归楼。 这里是郊外猎场,可想而知离皇都中心的望归楼有多远的距离。 更何况邱掌柜一介商人,若是遇上个什么猛兽命能不能捡回去还是个不定数。 “来来来,邱掌柜是吧?大恩不言谢,之前兄弟们对不住了。” 见自己将军松了口,没有要惩戒他们的意思。一干人都有些死里逃生的侥幸感。 仿佛劫后余生般的众人,也不管邱掌柜能不能接受他们的热情,膀子一甩就将人揽了过去。 “放心放心,尽管这猎场这边有些猛兽在,但有兄弟们在,肯定负责将你安全送回那望归楼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揽着邱掌柜的肩膀,哥俩好地就离开了猎场。 姜含抱着陶罐寻了一处低矮的草地,委身盘腿坐下,伸手打开了陶罐上的酒封。 傅钧恪见状,示意剩下的人将之前定的饭菜拿了过来。 “你们去一边警戒,没有吩咐不用过来。” “是” 有人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盘腿而作的少年人,还没仔细看个清楚,视线就突然被自家将军的身体挡了个严实。 眼睛不想要了? 再向上,对上自家将军的视线,却是慌忙垂下了头不敢再看。 虽然将军并没有出声,但是那人却明显感觉到了将军那一刻真的是觉得他的眼睛是多余的东西。 旁人不敢再多留片刻,顷刻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妈呀,将军现在比以前更吓人了怎么办? 姜含闻了闻罐子里的桃酿,甚是满意。 转头却见男人站着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扬声道:“想什么呢?” 傅钧恪回过神来时,姜含正举着手里的桃酿问他:“要不要尝尝?” 傅钧恪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将食盒里最上层的方布抽了出来,在草地上展开铺平,一层一层地将食盒打开来。 每一份菜样不光看起来很是精致,尝起来味道也可以说是一绝。 这不是傅钧恪的想法,这是傅钧恪不知道从谁的嘴里听说的,姜相曾这样评价过望归楼的菜品。 姜含看着男人一样一样地用一碟一碟的菜将草地上的方布占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颤了颤眼睫毛。 “傅钧恪?” 姜含还是问出了口:“如果你和我之间没有什么未来的可能,那你这么做的意义又在哪?” 姜含确实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八岁孩子了,他想得很多,也不得不想的很多。 傅钧恪的感情来的太迟,或者说是认识到这种感情的时间来的太迟。 “阿含,我会给你一个可能。” 傅钧恪手上的动作没停,看起来冷静又自持。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里翻涌起来的巨浪有多骇人。 “姜含,我会给你一个可能!” 似乎是怕姜含不信,傅钧恪又重复了一遍。 姜含不提这件事的时候,他不敢提,但是一旦姜含提起了,他就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姜含相信他是真的认真的。 他其实也怕,没有未来。 傅钧恪的手下准备的倒还算是充分。 姜含在其中一个食盒里发现了空着的干净酒杯,伸手取了两个。 自顾自地将两杯都倒满了。 “尝尝吧,我自己酿的。” 姜含端起一杯递给傅钧恪笑道,没有接他的上一句话。 傅钧恪听话地接了过去。 在姜含带笑的目光下,尝了一口酒杯里的酒水——桃酿。 其实尝不出来太多桃花的味道,甚至不经意间就会忽略了那一股子桃花的香味。 桃花并不怎么香,也没什么甘甜的味道。 相反,苦涩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味蕾。 傅钧恪皱眉,这一罐桃酿不是没酿好,而是酿的太好了。 苦,就对了。 桃花的花期不算长,错过了便是酸涩的还没成熟的青涩果子。 又涩又酸。 桃酿桃酿,果真是一点不假。 “你走之后,我学会了酿酒。” “比这桃酿好喝的酒有很多,但我唯独对这种酒情有独钟。” 姜含见傅钧恪皱眉,笑着仰头饮下一整杯酒水。 抹掉嘴边的酒渍,笑道:“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指的是什么,傅钧恪心里清楚得很。 小家伙记仇。 过去的是小家伙对他的依赖,而不是十年以来积攒的怨愤。 傅钧恪这次没再皱眉,一杯水酒就那样毫不犹豫地就灌了下去。 没觉得苦,也没觉得涩。 啧,都是他自己做的孽。 “小家伙,我喜欢你,这一点不会变。” 杯子整个在掌心碎成渣片,刺入掌心,可傅钧恪面上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仿佛受伤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