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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越喝了口茶,这才算是缓过来几分,骂骂咧咧道:“本想悄悄地把东西放下就走,结果遇上了吵架。整个院子灯火通明的,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我等了好久,才寻着机会把东西放了回去。” 苏木好奇道:“大晚上的吵架?薛辰良跟他的新娘子吵起来了?” 呃,一个有克妻美名,一个毁容若无盐,要成神仙眷侣确实很难,但结婚没几天就吵,好像也有点过了。 “不是他们俩,是薛辰良弟弟两口子。” 薛家不大,人口又多。一旦吵起来,夜深人静的,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徐越去的不巧,被看热闹的人前后一堵,只能缩在墙角等他们吵完。 苏木惊讶道:“薛嘉树夫妇?他们吵什么呀,有什么好吵的。” “男的要搬出去住,他媳妇不肯。”徐越简单总结归纳了一下。 苏木讶然:“怎么反过来了?” 古往今来,婆媳关系都是家庭不和的主要矛盾。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条件允许,媳妇都希望丈夫跟自己出去单过,这样就不用看婆婆的脸色行事,更不必受她差使。像薛家这样,儿子要搬出去住,媳妇不愿意的实属罕见。 陆言拙提笔在纸上写下薛嘉树、薛嘉树媳妇华氏、夏瀚海几个人名,想了想,道:“据闻,薛老夫人年迈,早就不管事了。薛家大小事务都是华氏在cao持,而庄子里田里的事都由薛辰良的表弟夏瀚海负责。如果朱世康之死跟建州的良田有关,那么……这可能就是动机!” “杀人谋财?不可能吧!按大明律,朱雯雯死后,她的嫁妆归夫家所有,跟朱世康有什么关系?”徐越虽浪荡不羁,但还是懂一点律法的。 陆言拙点点头,解释道:“你说的没错,大明律规定,妻虽亡没,所有资财及奴婢,妻家不得追理。可是,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妻子有权选择过继嗣子,这个权利夫家不得干涉。如果朱雯雯选择的是她哥哥家的某个孩子,那她的嫁妆就不属于薛家了。” 苏木听明白了,陆言拙的意思是朱雯雯自己的儿子夭折后,选择了哥哥家的孩子过继,这样朱家的财产就又回到了朱家,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样想的话,薛嘉树有三个儿子,朱世康若把建州的八十亩良田要回去了,那就侵犯了他的利益。嗯,谋杀朱世康的理由有了。 夏瀚海身为管家,薛家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沦为同谋也说的过去。 “陆大人,那接下来怎么办?” 徐越目前还没洗脱嫌疑,虽然忙了一晚上有点疲惫,可干劲还是很足,看他那样,恨不得一鼓作气把案子破了,了结后患。 陆言拙知其心意,回头看了他一眼,泼了盆凉水,淡淡地说了两字。 “睡觉。” 斜风细雨中,银杏飞舞,桂花凋零,青石小路上缓缓走来两人。 青年身形高大,步履轻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嘴角轻轻上扬,不时与身旁的少年交谈着。少年神采飞扬,讲到得意之处,明/慧潇洒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没想到顺天府真的签了通缉令啊!”苏木掩口而笑,吃惊之余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身为前顺天府推官,某人暗中推波助澜了一番,此时还好意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徐越确有嫌疑,顺天府这么做也是合情合理。” “哈哈哈哈,难怪徐大哥这么郁闷,老老实实地待在别院,不跟着一起出来了。”苏木忍俊不禁,实在是佩服某人出的损招。 两天前,陆言拙去顺天府晃了一圈,跟昔日的同僚聊了聊,交换了一下断案心得,顺便关心了一下建州惨案。 之后,徐越就成了谋财害命十恶不赦的嫌疑犯。京城中,到处张贴了他的画像,悬赏金额还挺高,足足一百两纹银。 对此,徐越很郁闷,也很不解。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面对质疑,陆言拙却振振有词。 在嫌疑没洗清前,足不出户,待在院里是最安全的。谁能想到嫌犯会躲在锦衣卫指挥佥事出租给督察院经历的家中呢? 其次,有他这个嫌疑人当靶子,真凶不会太谨慎,说不定会露出马脚来。 总之,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让徐越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他则带着人家的青梅竹马,出来明察暗访,徐越还为此欠了他大大的一份人情。 所以说呢,机会要靠自己把握,若能自己创造,那更是不能错过。 “到了。” 顺着青石路走到尽头,是一条清澈可见底的小河,陆言拙停了下来。 河畔摆着一个简陋干净的小摊,陈旧的桌椅,稀稀落落的客人。东南角是搭建的半敞开式厨房,一对年轻夫妇正围着灶台,不停忙碌着。 白色浓郁的汤底,小巧玲珑的扁食,粗制陶碗上飘着些许青色葱花,黄色的鸡蛋丝,热气腾腾,看起来云雾缭绕,闻着清香扑鼻,还没入口,苏木就知道一定很好吃。 “老板,两碗扁食,再来一笼燕饺。”陆言拙拉过椅子,招呼苏木坐下,看他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常客。 老板娘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继续在灶台忙碌着。 没多久,端来两碗扁食,离开之际,却被陆言拙叫住了:“萍儿?” 老板娘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青色云纹长衫,腰悬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服饰虽然简洁低调,但质地光洁做工精良,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