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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啊。”劳拉在她身边喃喃道,“谢谢你送来了光。” 灿烂的金色阳光仿佛瀑布一样奔涌在费尔南德斯之家旁的人群之中。 那么纯粹,那么热烈。 仿佛很久很久以后,穿透了时空的阳光。 乔伊忽然就想起,上一次看到这样的阳光,似乎还是她读书的时候——火辣辣的阳光烤着万物,而她则在痛不欲生地复习。 她在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虽然她在这些人中尚属年轻,但她却是她们所有人之中,唯一一个接受过完整教育的。 这不是因为她比她们聪明。 也不是因为她比她们努力或有钱。 仅仅因为,她来自一个多世纪后的未来。 ——一个所有女孩都和男孩一样,需要接受义务教育的社会。 一个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女性已经可以离婚、可以争取抚养权的社会。 而她之所以能不付出任何努力,就得到面前的她们或许斗争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权利,就是因为曾经有一代又一代的她们,斗争了一辈子。 乔伊忽然觉得心头一缩。 一直以来,她都在谨慎地算计。 算计怎样赚更多的钱,怎样在最大限度隐藏身份的同时,让自己过得更好——保护自己,也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但当历史的纵面猝不及防地撕裂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她不该如此。 不该在面对这样的风暴之时,自己躲到现代社会赋予她的伞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伊转身抓住了贝伦:“贝伦,我很抱歉。但你太小了,恐怕没有资格替你母亲辩护。” 看着小姑娘失望得要哭出来的表情,她呼出一口气,微笑着擦去贝伦眼角再次流下的泪水。 “但是没关系。让我来。” “相信我。” “我们会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引自1791年9月,法国的奥兰普·德古热发表的《女权宣言》。 第63章 让我滚?可以。 蝴蝶效应。 历史的发展有其必然, 但在很多时候,往往是一件小事引发了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巨大变革。 1874年的夏天,巴塞罗那的人们就见识到了空前规模的女权运动。 他们第一次发现,女性也是会愤怒的。 “姐妹们, 做一个高贵的女人, 胜过做一个高贵男人的妻子或母亲。”《玫瑰报》的名言在游行示威的身影之间传递, 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过,走上街头的人们失去了曾经的领头人, 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奥兰普的书屋是女权运动的核心地点。 巴特罗小姐会到公共场所演讲、带领大家示威,可如今她受伤进了医院, 而年轻的费尔南德斯小姐似乎并不像经验丰富的巴特罗小姐那样, 有着组织大型示威活动的能力和意愿。 “我们明天在哪里集合?要去哪里示威?”许多人在问。 “又有人被逮捕了。我们要怎样继续下去?” 在众人的疑惑中,《玫瑰报》很快就采访了费尔南德斯小姐本人。 “大家的热情很令人感动, ”专访中,这位小姐这样说道, “不过议会辩论还没开始, 请大家养精蓄锐,保护好自己, 先不要采取过激的行动。” “请给我一点时间和信任——议会辩论时,再见分晓。” 每一个关注着这件事的人都从报纸上看到了她的话。 先缓一缓? ……好吧, 冷静想一想,确实也有一定道理。 德莫夫妇的案件是一个导火索, 引爆了所有身在不平之中的, 和为她人而不平的人们心头的怒火。他们要议会给一个交代——这个交代,会从这个案件开始,以立法的形式, 成为未来遵循的规则。 而在这个结果尚未出来之前,过激的示威可能反而会导致更多人遭到逮捕,社会对女权运动更加谈之色变,而那些思维传统的议员和政客,也有了更充分的理由,拒绝她们的要求。 那,就再等等。 但同时,支持的声浪也不能小。 “要让议会知道,我们在看着这场辩论。我们呼吁——用另一个信物来表达我们的团结。” “玫瑰。” 圣乔治节过去不久,玫瑰正是最便宜的时候。 于是,这个夏天,数不清的女性以玫瑰花代替了燃烧的火把和锤子,展开了此后被称为“玫瑰花运动”的示威行动。 当我们还能在机制框架内伸张正义时,我们带着玫瑰花抗议。 这是我们的诚意。 但如果正义无法来临,那我们的玫瑰花,就将替换为更具威慑性的利器。 这是我们的决心。 一朵。 两朵。 一束。 无数朵。 每一天早晨,劳拉站在窗边,都会看见窗外的街头插上了新的玫瑰。 深红的、玫红的、橘红的,像是落入人间的太阳。 那是一颗颗素不相识却guntang的心。 看到那些玫瑰,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童年曾生活过的,开满玫瑰的庄园。 她跟着自己的母亲,学习服饰潮流、品鉴香水、插花品酒、弹琴作画。 每一样都要学会一点,但每一样都不应精通——对于一位优雅的贵族女子来说,这些高雅的品味应当广泛涉猎,但如果深入研究成为专家,就失去了那种神秘的高贵感,对于增添她的女性气质并无益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