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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灯笼的光也出现在视线中。叶琼欢已经尽量将自己藏进黑暗中了,但灯笼还是终于晃了晃,少女惊叫:“谁?” 灯笼晃得叶琼欢忍不住眯眼。下一刻,出乎意料,少女冰冰凉凉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你是哪派的师妹,怎么受伤了?” 叶琼欢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是不是说错台词了,不该说“女邪徒看你还往哪儿跑”吗? 少女却自顾自回过头去,跟身后的青年说话:“连师兄,你能看 看她的伤吗?” 顺着少女的目光,叶琼欢也看向青年。双眉斜飞入鬓,一双盈着秋水般的眸子。可以看出,青年的脸庞才刚刚褪去少年的青稚,棱角都还不锐利。 不知为什么,有点眼熟,有点顺眼。青年一言不发,戒备地弯腰捡起叶琼欢丢在一边的飞剑。 叶琼欢心跳如鼓。这剑是雪声山庄来的。青年却看了看就抬起眼来,问:“七曲山?” 叶琼欢想起,十多年前她闯祸那回,七曲山的灵剑被雪声山庄捡走好几把。魏子岚带给她的剑,说不定真来自七曲山。 赌一把吧。 她怯怯道:“是。我来参加历练大会,来晚了。” 那一头,少女已经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将湿漉漉的叶琼欢裹了起来。她有一双圆圆的葡萄眼,望之可亲:“我叫红蓼,是罗浮山弟子。先别多说话了,连师兄医术很好,先带你回去看看伤。” 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取了个野花名字。 “我叫琼花,”入乡随俗,叶琼欢也顺口替自己取了个花名,“魏琼花。” “魏”字一出口,叶琼欢就后悔了。白白便宜了魏子岚。 但总算红蓼这里暂且摆平,她将目光转向青年。 青年的额角动了动,简单回答:“连照。” 叶琼欢脑中却嗡然一声。 连照……不是自己十多年前,捡来养过一两年的那个小徒弟吗? 怪不得看起来顺眼。原来当年他被罗浮山收为弟子了,还长到了这么大? 第2章 崽崽呀崽崽长大辽 女主:我·抓·我·…… 其实,当年捡连照,并不是出于叶琼欢的本意。 那时她才刚刚闯祸,叛出师门。遇到连照那天,她刚从别人口中得知了师父的死讯。 她一整天都神思恍惚,想去找胥九安求证,却不敢。 因为,据说师父就是因她而死。 叶琼欢孤儿出身,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就是师父。她没有勇气打听任何细节,回过神来时,已经独自游荡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在一个破败的废弃村落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连照。 要说那个村落破败到什么地步,门闩窗梢的木头都朽了,每幢茅屋都蒙着七零八落的蛛网与厚厚尘埃。恰好是隆冬,积雪已经将房屋压塌了大半,白雪下尽是断壁残垣。 界碑之上,依稀可以辨认出“连家村”三字。 天色已晚,叶琼欢决定就歇在这里了。她用剑柄支开一间废屋的窗户,里面陈设大致完好,就是太脏了。 灰厚得叫人无法落脚。她又戳开几扇窗户,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间屋子里,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游丝似的活气。她往榻上望去,那里蜷缩着一具纤长的人形。 是和她一样,来歇脚的活人? 叶琼欢轻轻一跃,穿窗进屋。可刚往里走了两步,她就反应过来了:是尸骨。 那具人形的衣物已经腐朽,在断裂处露出白骨。可活气又是从哪里来的? 等她再走近几步,就都明白了。 那是一具妇人骸骨,身量纤细高挑,可惜已经面目难辨。不可思议的是,床榻内侧,还蜷缩着一个大约三岁的幼童。 幼童又瘦又小,收拢着四肢,眷恋无比般紧贴着身侧的白骨。正当叶琼欢怀疑这也是一具尸体时,那双迷蒙的黑色大眼睛猛然睁开,深渊般黑得不掺一丝杂质。 叶琼欢当机立断,一把抓住了惊慌失措、企图逃跑的幼童的手腕。孩子在她手里小奶猫似的微弱地挣扎。明明那么小,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却连哭都不会。 也许是想到师父愿意看到她做好事,也许是觉得他像当年的自己,叶琼欢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救下了。她取“连家村”的“连”字,又自己添上一个“照”,替不会说话的孩子拟了名字。 其实这也是为了救她自己。接下来大约有两年的时间,有小连照作伴,她很少想起师父的死。 直到十年前她被囚禁。 这十年间,叶琼欢是真的忘记了他的存在。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当年那个小猫崽子似的又瘦又弱,连话都不会说的小连照,是真长大了。 并且,还长得格外茁壮喜人? 名叫红蓼的小丫头没说错,连照是通医理,没几下就把叶琼欢后心的剑伤处理好了。 仔细一看,手法还是她惯用的。当年小连照看在眼里,竟然就学会了? 叶琼欢暗自琢磨着这十年的事,红蓼却在一旁一惊一乍:“伤这么重,怎么回事?” 叶琼欢:“就是,遇到一个穿红的……” 红蓼忿忿:“又是叶琼欢那个女邪徒,师妹和她无冤无仇,下手怎么这样狠毒?” 女邪徒本人噤若寒蝉,却忍不住“咝”地吃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