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解梦,挺秃然 第58节
“不愧是高智商博士。”桃小引向他竖大拇指,“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知道这个,好像是有科学依据的。” 桃知去洗手。 桃小引坐在餐桌前,用手机搜既视感:“可是我今天的既视感也太频繁了吧。” 桃知洗过手回来:“频繁?” “也不是频繁,就两次,刚刚一次,还有我下班等公交时一次。”桃小引跟他说了光头天下第一帅的事,然后说,“但是我刚又想到,这不是第一次在和尚面前有这种感觉。” 桃知:“?” “我记得上班第二天,早上我路过解梦事务所,看见二楼平台飘出来一角灰色僧袍,在风里猎猎作响,像面旗帜。就在那个瞬间,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画面,很短暂,转瞬即逝,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想可能就是既视感。” “哦哦,转瞬即逝的东西不止这些,还有一抹红,就是我困在正气街的那晚,我当着和尚的面晕过去的时候,看见一抹红。时间太短,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感觉像是个人影,但又像把剑。不止这一次喔,还有——” 桃小引住了嘴,因为她想起来,第二次看见这抹红时是周迟在她窗外“蹭空调”的那晚,如果跟桃知说,肯定被他揍死,容留和尚过夜什么的。麻烦。 “还有什么?”桃知问。 “还有……第一天去街道办上班的晚上,我半夜突然醒来,那一瞬间,感觉脑海里有个模糊的影子,我曾以为是在做梦。你没在家,等你回来后又有李放的事情,我就把这件事忘了,刚刚才想起来。” 桃知沉默扒着饭,没有说话。 * 解梦事务所。 浩子躺在地上的草甸子上,闭着眼睛,眼珠在眼皮下转动。 他正在做梦。 仅是从面部表情判断,也能看出来他正在做的梦一定是个美梦。 第52章 浩子身边蹲着一个虚影。 “决定好了?”周迟坐在引魂灯旁, 问。 虚影将将开口:“我——” “奶奶。”浩子在睡梦中呓语。 虚影住了嘴。 周迟拿着戒尺在引魂灯上敲了敲。 郑老太太的声音响起来:“浩子,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饭。多吃饭才能身体好, 身体好了才会跑得快。你不是想考体校么,奶奶给一直给你攒着学费, 全在床底的鞋盒里放着。你爸爸不容易, 你以后别老是和他杠, 他也是为了你好。奶奶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奶奶!”浩子在睡梦里挣扎,“你去哪儿?我也要去!” “傻孩子,这种地方你可不能来。” “奶奶?你可以站起来走路了?” “是啊是啊,在这里,奶奶不仅腿好了,其他毛病也全好了。”郑老太太得意地笑,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奶奶享福着呢, 你mama天天在跟前伺候我。” 浩子身边蹲着的虚影瞬间膨胀, 汇聚成一团浓稠的黑雾,朝着声音来源处炸去。 周迟迅疾抛出戒尺,戒尺在浩子脑袋上空扫过, 盘旋着回到周迟手里。 浩子眼皮底下的眼珠不再来回转动,呼吸绵长起来。 梦境被切断。 两团黑雾纠缠在一起。 “你死三年都没有投胎,是因为不配做人吧, 自杀的人都是要下地狱的。”郑老太太的声音尖刻,“做了三年的鬼,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不还是被我压一头。” 浩子mama声音凄厉:“我自杀是因为什么?啊?!!” 浩子奶奶:“你自己心量小想不开怪谁。” “我我我跟你拼了!” 周迟用戒尺点了下引魂灯, 一团黑气瞬即被吸附进去。 “你把她放出来,我要吞了她!”浩子mama怒吼道。 周迟淡声:“你早已不能再提任何要求。” “我不甘心。”空气中的黑气渐渐幻化成一个虚影,恨恨道,“人怎么可以这么恶心,她死了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我把她弄死反倒是成全了她,她活着的时候日日夜夜受病痛的折磨,死了反而是个解脱哈哈哈哈,她再投胎为人又是清清白白一生。” “不会。”周迟说,“她不能投胎,也不会有来生。” 浩子mama似有不解。 “这是你我之间最后的一个交易。你把她的魂魄交给我,我给浩子织一个你想要的梦。”周迟说,“你的时间不多了,尽早做决定,要给他织什么梦。” 浩子mama沉默不语。 咚咚咚—— 莫姨拿着竹竿敲门。 周迟拎着引魂灯走过去开门。 “就她?”莫姨看着引魂灯,一脸看不上的样子,“太老了。” 周迟:“她是麻将老手。” “行吧。”莫姨拿着竹竿去挑引魂灯,“我正缺一张幺鸡。” 周迟拎着引魂灯偏开竹竿:“抵销桃小引的足疗年卡。” 莫姨简直想拿竹竿敲爆他的光头:“抵销抵销,不仅抵销足疗卡,还抵销推背拔罐卡。” 周迟这才把引魂灯串到竹竿上。 莫姨挑着竹竿走开。 周迟回到解梦事务所。 浩子mama问:“老太婆怎么了?” 周迟:“生生世世困在一张麻将牌里,不能出来也不能投胎。” 浩子mama像是解气地笑了声。 周迟:“你想好了么?为浩子织什么梦?” “不织了。”浩子mama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让他睡吧。” 她说这话时,没有看浩子,而是盯着黑暗中的一个虚点。 她偏执地活了半辈子,死后又偏执地留在郑家三年,此时此刻突然觉得一切毫无意义。 一个人是怎样的,到死都是这样,即使是死了也不会更变。 浩子觉得老太婆好,就让他这样觉得吧。 而她在浩子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已经不重要了。 她知道,在儿子面前,她一直都疯的。 因为她是个疯子,所以她逼疯了郑贵和老太婆哈哈哈哈哈。 她无声地大笑,笑到满脸泪。 她有一个美好的名字——静怡。 但是这辈子都没有静怡过。 静怡的老家在一个穷困山区,mama去世后,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家庭收入降了一截。爸爸先是停了她的学,再然后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对象是邻村的一个老光棍,老光棍攒了一辈子的老婆本,答应给她家五万块钱的彩礼。 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去质问爸爸,爸爸在饭桌上吧唧着嘴,说:“你哥哥结婚等着用钱,女方彩礼要三万,家里一个子儿都没有。” “所以,你要把我卖给那个老光棍?” “什么卖不卖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反正你早晚都要嫁人,这么大一个人了,你为家里做过什么贡献?” 静怡不敢置信地看着爸爸,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爸爸高声呵斥她:“哭什么哭?你哥哥是你的仇人?让他打光棍你就高兴了?” 静怡抽泣着问:“你让我什么时候嫁过去?” “五月你哥哥结婚,十月吧,你十月过去,家里一年办两次喜事,喜庆。” “我今年才十六岁。” “先办事,后领证。根子家也是这样。” 三天后,静怡偷了二百块钱,从家里跑了出来。 这一跑,就没有再回去过。 辗转多地,什么脏话苦活都干,最后在柳城落了根。 就这样过了两年。 她在一个饭店做服务员时,认识了当时在后厨做饭的郑贵。 郑贵比她大五岁,对她很是照顾,渐渐两个人萌生了情愫。 谈了一年恋爱。 静怡在二十岁这年,和郑贵结婚。 她以为这是次新生,没想到是她的死劫。 郑贵有女装癖,郑家人都知道,就她一个人不知道。郑老太太觉得女装癖是精神病,怕把这种病遗传给孙子,于是她和丈夫商量,最终决定让丈夫去把儿媳的肚子睡大。 新婚夜,昏迷中,她被郑贵的父亲强了。 后来她才知道,郑贵当晚就在家里,他默许了这种变态的行径。 再后来,浩子出生。 她“疯”了。 浩子满月时,郑贵的父亲高兴,喝了二斤白酒,醉倒在床上再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