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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双虎 往北赶,不可杀 冬日里白昼渐短, 白偏墨带着她自营地向北走出十多里,便再不敢往前。 那排伶仃的仙鹿蹄印中赫然混入的猛兽的爪印,明晃晃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单方面的捕杀。 再往前走出二三里, 兴许还能瞧见未干的血迹。 白偏墨不自觉地暗自舔了舔牙尖,心中燃起几分跃跃欲试的热意来。 猎虎近乎是冬猎场上所有少年人最终极的追求。 只是他并未骑马, 何况身边尚带着小郡主, 哪里能任她同自己一起冒这个险。 白偏墨细致地扶着人缓步走出荒野间广袤的深雪, 抬头瞧一眼垂垂将暮的天色。 楚流萤似有所觉地跟着他仰首,一时间竟没有料到不过才下了第一场雪的时节,入夜却已这样早。 林间这般冷冽的风是古旧江南所不常有的清明与利落。 他们在这无边林海中徒步走了许多里, 傅长凛竟意料之外地没有追上来。 小郡主自雪地中直起身来松了松筋骨,惬意道:“冬夜来得早,既然前头不能再近,便回去罢。” 她仰头悠然望一眼云海诡谲的天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许久没有这样闲淡地外出散心了。 今日吹了风,连日来忧思不断的心反倒终于沉静下来。 白偏墨面上风流潇洒刀枪不入,心底却是个极为通透且温柔的少年。 他不过比小郡主年长两岁,却仿佛是已是个阅尽人间辛苦事的逍遥浪客。 大约是因着白老国公这样自在随心的避世典范, 白偏墨全然随了他的性子,实在没甚么深重的执念。 小郡主自幼生得可爱, 又是万里挑一的好秉性。 他一向随心,既隐约觉着人有趣, 便十分乐意同她待在一处。 白偏墨守着人落落寡欢地在山林中走了一遭, 中间倒是猎了两头无意中撞上来的雪狐一类,尽皆被副将勤勤恳恳地送了出去。 小郡主散了心,此刻正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偶尔回头目光清亮地催促他快一些。 白偏墨瞧这位原本蔫了吧唧的小郡主终于重新支棱起来,不由淡淡一笑:“不着急,这雪林中,可有一样宝贝。” 天和城中世家子弟哪个不是自幼金堆里供起来的,能教国公府的嫡孙都称一句宝贝,小郡主一时便来了兴致。 她顿住脚步,微微抬首仔细打量过四下山林:“甚么宝贝?” 白偏墨抽出一支箭来握在手中,霍然御起轻功干脆利落地飞身至一棵巨松之下。 他拿锋利的箭矢刨开冰雪,露出树底湿润的褐色土壤:“糯糯不妨猜上一猜。” 再回到营地时这片冰雪满覆的山林早已被沉沉夜色掩盖,低垂的天幕间满盛着浩瀚无垠的星河。 远处烈烈的篝火像是一个微末的支点,在昏沉的暮色间无声却坚定地撑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傅长凛守在篝火旁沉沉抬起眼眸,浑身皆浸没在跃动的火光间,恍然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艰涩感。 白偏墨倘若再能放得开些,必然便能做京中赫赫有名的第一纨绔。 明同跟在他身后,面色发苦地抱了满怀沾着污泥的不明物什。 白偏墨不知凑到小郡主耳边低声说了句甚么,直将人逗得眉眼带笑。 傅长凛守在营地足足一晌,读了两封白鹰鸿雁传进来的公务文书,便再看不进去甚么。 铜锅中始终煮着清冽的泉水,氤氲的烟火倒有几分似寻常人家。 他要等的人终于在星满天河时乘兴而归。 白偏墨缓步走近了那簇篝火,向傅长凛略施了一礼,带着尚未退尽的笑意问礼道:“傅相。” 傅长凛站起身将温热的手炉塞进小郡主怀中,才朝白偏墨略一颔首以示回礼。 楚流萤却骤然侧身,无言回绝了他的示好。 傅长凛指节一僵,却竟并未再强求,只是默然将它收了起来,音色温和道:“烤烤火罢。” 他声线沉且偏低,却莫名有种教人心安的平和与强大。 只是小郡主不愿再回想那段过往,她盘腿坐于篝火旁,抬手轻扯了扯白偏墨冰凉的衣袂:“那究竟是个甚么,当真能拿来炖汤?” 白偏墨侧头吩咐明同将洗得仔细些,才终于矮下身来缓缓道:“自然可以,你个小蛮子不知这个倒亦是寻常。” 小蛮子本是个蔑称,却竟被他用轻淡含笑的语气硬生生唤出了几分调侃与亲昵的意味。 傅长凛只借着摇曳的火光匆匆瞥过一眼,便风轻云淡地下了定论:“采了松蕈?” 白偏墨霎时间抬眸与他对望一眼,由衷赞道:“傅相好见识。” 他自明同手中接过那捧被洗得白净的松蕈,薄如蝉翼的匕首骤然挽过两朵刀花,便碎了松蕈撒进铜锅中。 傅长凛肩背笔直地坐在一旁,从容的目光望向远处晦暗难辨的丛林。 白偏墨仍旧无知无觉地调着汤,耐心细致地向小郡主讲着这松蕈炖汤是怎样的鲜美。 世人都说君子远庖厨,他却似乎总要反其道而行之。 傅长凛心不在焉地听了两耳朵,便将全部的心神放在远处那点诡谲的动静上。 围猎场中不比寻常,他虽不能确定远处丛中的活物究竟有无威胁,但却绝不能掉以轻心。 出神间,身旁的小郡主忽然浑身一松直直向面前烈烈燃着的篝火中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