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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惊鹿越走越心慌,她突然想起来在小说里,季将军是在战场听见了季惊鹿死去的噩耗,慌乱之中走了神,被敌军将领一箭穿心。 她的死活,对季将军这样重要吗?现在看来,她甚至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为什么还那样在意? 越想越糊涂,脑子像是一团浆糊。太多的信息涌进来,像是海水的倒灌,要把她吞没了。 她飞快地翻阅着小说,可书中对她的身份没有丝毫描述,一点头绪都没有。毕竟她只是一个炮灰女配,大部分笔力都着墨在男女主身上。 埋头想着走着,也没管自己走到哪儿了,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八姐”,在寂静的夜里,非常好听。 迟惊鹿抬头,原来不知觉间已经走到季子星的房门口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其实她没看路啊,像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晃荡,怎么就转到他这儿了。 迟惊鹿把怀里的笔墨掏出来:“季子星,送给你的。” 季子星一愣:“给我?” 她点点头:“嗯,祝贺你得了探花嘛!”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古往今来,探花可是驸马预备役,可以尚公主的,以小白花的姿色,任她是天仙公主,也配得上的。 万一被公主看上了,那才真叫官路似锦,前程无量呢。 季子星接过去:“谢谢八姐。” 玄黑的缎袍在烛光下泛着深不见底的黑,他伸出手,眼睛在她腰上的小香包上扫了一眼。 小香包是柠黄色的,上头绣了红色的大花和绿色的叶子,鲜艳跳脱,好像下一秒就能从花丛里蹦出一只小兔似的。 迟惊鹿一拍脑袋:“对了,这个还你。” 她掏出墨绿色的香囊,上面还挂着毛绒绒的小穗子。这是他临走前塞给她的,迟惊鹿觉得毕竟是御赐的东西,自己不好一直拿着,还是还给他比较好。 她笑笑:“竹蜻蜓我拿走了哦!” 季子星这次没接,他笑得纯良无害:“八姐拿着就是了。” 等了一下,又道:“不如把这个送我,我们换一下?” 迟惊鹿看看自己的小香包。大红大绿大黄,搁店铺里,都买不到这样奇异的配色,以及歪七扭八的走线。 这是迟惊鹿闲的无聊自己练手玩的。上面的花,是她一向喜欢的简笔画——先画一个小孔圆形当花芯,再在外圈画几个半圆曲线当花瓣——古今中外都通用,能认出来是朵盛开的小花。 至于是什么花嘛,那不重要,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可以看出她很用心了,但依旧丑丑的。 迟惊鹿犹疑道:“你要换我这个?” 他送给自己御赐的香囊,那玩意绝无仅有,就那么一个,塞了个竹蜻蜓就给她捏着了,伺候她的小丫鬟心痛到不行,连呼暴殄天物。 她后来翻了翻,发现香囊上还用精工绣了他的名字,季子星,是暗金色的,配上墨绿打底,真的很像夜空中横空出世的星光。 相比之下和她的就是云泥之别了,她自己出门都不会往外带,实在是有碍观瞻,像个市井妇人挥着小手帕,很艳俗的气息。 这样……不好吧? 还不等她回答,他便俯下身,轻轻解开她腰带上的绳子,乌黑浓密的头发垂落下来,如同绸缎般光滑润泽。 她系得那样紧的结,他三两下就解开了,然后当着她的面挂在自己腰间,打了个死结。 他穿的是一身黑,除了袖口的花纹,再也没有别的颜色,这一个香囊挂上去,很突兀,像庄严巍峨的九重宫阙门口,开了一家卖牛杂汤的。 怎么看怎么滑稽。 季子星淡淡道:“朝廷的任职下来了,前三甲可赐金陵宅院,明天八姐同我一起去看么?” 殿试后出成绩,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立即授予官职。迟惊鹿算了算,季子星应该是翰林院编修,是该有自己的宅院单住的。 小白花这么快就要离开季府了吗?迟惊鹿愣了一下,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点点头:“好啊,远吗?” 金陵城这么大,他要搬到哪儿去呀。 季子星笑笑:“还行,不算很远。” 那就行,不算特别远的话,她平时可以坐小马车去看望他。 从季子星房门出来后,迟惊鹿觉得心情更复杂了。这几天变化太大,信息量太多,她一下子有些消化不了,刚才对着季子星的时候没显出来,现在又是一个人了,内心百感交集。 手垂下来,摸到了毛绒绒的东西。 她戳了戳墨绿色的香囊,想起两人交换香囊的一瞬间。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飞得太快,她一下没抓住。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仔细捋了捋思路,才把一闪而过的想法拼凑起来。 她又想起二姐和爹说的话。 如果换种思路……正是因为她不是季护龙的女儿,她有着秘而不宣的身份,他才格外关注呢?甚至把她当命根子一样疼爱,倾尽全力给她最好的。 怕她磕了碰了,擦破点皮也要输血,说是这样才能好。 正如同这个香囊,是御赐的、有特殊的意义,她会比自己缝的香囊还要珍惜。 迟惊鹿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腿,那是她穿过来第一天,季子星为她输血的地方。 隐隐有些发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