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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做了个停的动作。“行,我去。” “你需要多久?”刘骥问。盛时的眸子颜色微浅,和他那略显苍白的皮肤极为相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还有点瘦弱,的确不像是个干苦工的料。 “暂定两周。不过你得等我消息。我说报警就立刻报警,我不联系你,你也不要联系我。” 第9章 五月中旬,已初现夏日炎热的端倪,上午十点以后,日头逐渐足了,晒得人淌汗,挨挨挤挤的劳务市场上,劣质的烟味、汗味以及各种地沟油炮制的饭菜味混合在一起,被太阳一晒,蒸发出一层让人退避三舍的结界。 “你这样真不行。”庄晏咬着后槽牙低声说,“你要这样都能混进黑砖窑,我直播吃翔。” “那你没准真得做好准备。”盛时扫视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嘴角微动。 恰好有几个找活儿的男人从他俩面前走过,庄晏赶紧一低头道:“你这收费有点高啊!” 旁边人立马围上来,“老板你要干啥?水电木工都能做,整包有工程队。” 庄晏浮皮潦草地摆摆手手,装作来找工人的老板,又往别处走了走,走出老远,还不住地往盛时这里看。 盛时今天不知从哪搞了件T恤,洗得发黄,松松垮垮的;脚下蹬了双脏兮兮的运动鞋,沉默寡言地往市场里一站,有点呆头呆脑的,跟他平时那学生气大相径庭,十足像个学习不成器被轰出来打工混生计的生瓜蛋子。 脚底下放一张纸板,别人都写着水电、木工、贴墙、刷房,等等等等,他的纸板上写的是搬家、搅水泥、砌墙。 雇主们从他身边走过,狐疑地打量着他有些单薄的小身板,便走开去找别人,盛时一直站到下午四点,除了庄晏装模作样地问了两句,摊位前一直无人问津。 劳务市场下午五点收摊,盛时活动了一下站得酸麻的脚,准备过会儿就收纸板走人,一辆sao气的沃尔沃嗖地停在路边。车门一开,市场里找活儿的工人哗啦一下就围了过去。 一双长腿迈下来,车主头发一甩,霸气地拨开众人,左右环顾了一阵,径直走到盛时面前,“你,搬家多少钱?” 盛时有些意外,抬头发现站在眼前的是楚云帆,知是庄晏搬来的救兵,当即心里暗骂他多管闲事。面上却木讷着道:“看楼层……” “电梯房,就是书多,还有个冰箱,一百块,干不干?”大波浪美女道。 “干、干……”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小声道:“老板,这冰箱就他一个人搬不了,再说那书可沉了,一百可搬不下来。” 大波浪美女冷笑,“这会儿电梯房搬个家都涨价?”转身不耐烦道,“干就走啊?” 盛时收了纸板,乖乖跟着楚云帆走了,听见有人在身后骂:“个憨批。” 车内空调吹干了黏在背上的汗。盛时沉默,楚云帆也不理他,油门一踩便往城里去,走了二十多分钟,盛时忍不住发问:“去哪里?” “吃饭啊。不然呢?真给我搬家啊?” 盛时垂着眼,“庄晏让你来的?这档事不用你们管。除非楚老师你在砖窑里有线人。” “嘶我说盛老师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呢?”楚云帆板起脸训他,“哦,庄晏为你考虑,你觉得他多管闲事,刘骥整你,给你这么坑一题,你还觉得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是吧?你到底是好赖不分呢,还是急着做猛料出风头呢?” “初来乍到,谁不得先交个像样的东西出来。” “你光站那儿能交出个啥?”楚云帆把车停在一家看上去就非常贵的泰餐餐厅门前,“下车吃饭。” 她身高腿长,怎么看怎么条靓盘顺,走起路来昂首挺胸虎虎生风,而跟在她后面这个男生这么帅,穿得又这么寒碜,连服务员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暗自脑补贫穷大学生误入富婆魔爪的悲惨故事。 盛时站了一天,饿了,饭菜一上来顾不上说话,先扒拉了几口米饭,每样菜都扫了一筷子。 长得帅就是一种令人嫉妒的优点,连狼吞虎咽的姿态也比一般人优雅些,吃了几口,盛时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有点尴尬地低声道:“不好意思,有点饿了。” 楚云帆噗嗤笑出声来:“没事没事,赶紧吃。合口味不?” 盛时点头,“楚老师很会点菜。” 楚云帆骄傲道:“那必须,姐是谁,京城探店小雷达。凡是点评软件里5分满分的餐厅,就没有我没吃过的。庄晏要来今天就让他请客了。” “嗯?他为什么不来?”盛时不解,楚云帆是庄晏搬来的救兵,这时候没理由金主不在。 “拍感动社区去了。正好,我也得跟盛老师聊聊约稿的事,上礼拜我跟你说那选题,你能写吗?” 盛时微微思索了一会儿,“为什么选我?” 楚云帆不解。 “《新闻周刊》一向选稿极严,圈里多少知名作者排着队给贵刊供稿,我又不是什么知名作者,楚老师为什么会找我约稿?” 楚云帆细眉一挑,“你不是什么知名作者?”她下巴微抬,这更让她显得有种女王般的睥睨神气,“就当碰运气吧,我看了你几个稿,觉得不错。我可不是刘骥那种傻缺,非得把人扔出去卧底才能考察到底是骡子是马。都是混写作圈儿的,看文字感觉就知道几斤几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