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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盛时吹干头发推开卧室门,发现庄晏没瘫在床上打游戏,他站在桌边,捏着一张纸在看,房间静悄悄的。 盛时沉默了几秒,走过去从他指间抽走了纸。“我师兄也是,想一出是一出,以为公共卫生管理是什么专业的人都能报的呢。” 他去触庄晏的眉,寻庄晏的唇,双手轻轻环在庄晏腰上,却没等到熟悉的拥抱——往常这时候,庄晏早就反抱回来了。盛时有点慌,头搁在庄晏肩上,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手从后腰又滑到前面,依次解开庄晏的睡衣扣子。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让我陪你去见师兄的原因吗?”庄晏没拦他,沉沉地开口。 他越来越不像庄晏。庄晏喜怒哀乐一听就明白,但盛时现在是真听不出来他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 “你要去申请吗?出国?”庄晏又问。 “没有。”盛时斩钉截铁地说,“……他就那么一说。” 他脱掉了庄晏的上衣,庄晏突然一把拧住他手腕,将人翻了个个儿,粗暴地按倒在床,一托他的腰,人就覆了上去。 盛时明显一僵,胳膊都哆嗦了,但什么都没说。 庄晏的火气就更大了。 早在两人刚在一起时,盛时就明确表态不喜欢这个体位。 “我就是单纯……唔……不喜欢跪着。” 他开玩笑,“我不喜欢把后背交给别人。没安全感。” 他喜欢拥抱,喜欢四目相对耳鬓厮磨,喜欢掌控,喜欢捕捉庄晏每一丝表情。 不止盛时觉得自己今天摸不透庄晏的心情,庄晏也好像不认识今天的盛时。他在刻意地取悦自己,哪怕是违心地用自己并不喜欢的方式。 那么骄傲又坚韧的一个人,从不愿做任何妥协,居然会因为几句质问而讨好自己,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这让庄晏怒不可遏。 很久之前,在他还是个荷尔蒙旺盛但青涩自大的年轻人的时候,男同学之间流传着这样的玩笑:“和女朋友吵架哄不好怎么办?来一炮就好了。如果一炮不行,那就两炮。” 成熟后的庄晏对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非常反感,他觉得轻浮又愚蠢,他没想到,盛时居然会用这招来应付自己。 不愿让男朋友见自己好友怎么办?来一炮;不愿对男朋友说真心话怎么办?来一炮;不愿给男朋友一个确定的未来怎么办?来一炮。 妥协、屈服、讨好,然后守着那道该死的防线,抵死不肯退。 而更让庄晏更觉生气的是,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句“这样有什么意思,不如分开”在舌尖打转千百回,就是说不出口。他恼怒,愤懑,他舍不得,只好将满腔的愤怒和委屈化作力气,野蛮地冲撞着,肆意发泄着不满与怒火。 你不是想讨好吗?想应付吗?想糊弄吗?连平时不能接受的事都能忍受,折辱能让你难受吗?能逼出你一句半句真心话吗?能让你那颗良心疼一疼吗? 盛时一直都没能放松,但他咬紧牙关,一星半点的声音都没发出来。苍白的身躯不住地颤抖,腰被庄晏死死按着,脸埋在被单里,不一会儿就洇出一片深色来。 他在哭。 “盛时……盛时……”庄晏失神地一遍遍低念着他的名字。 你又是为什么哭呢?因为痛?因为屈辱?还是因为那颗永远都不敢向我袒露的真心? 他真是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既无法忍受盛时那小心翼翼迎合自己的样子,更忍受不了如困兽一般,只能粗暴地折磨对方的自己。 他如同愤怒的雄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而悲切的低吼,猛地抽离,一头冲出卧室,嘭地摔上了门。 第50章 盛时在混沌中浮沉,庄晏一晚上没回家。 他在头昏脑涨和隐痛中中沉沉睡去,又在茫然和酸软中吃力地睁开眼睛。窗帘缝里漏进来的光线提示着他天光大亮,房间静得不像话,他独处其间,守着难以启齿的秘密,像被困牢笼的囚徒。 他突然就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感觉了,爬起来胡乱裹了两件衣服,一下子拉开窗帘。秋天明亮的阳光刺痛他的眼,捞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上午九点半。 庄晏没来电话,没留微信,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敢按下按键打电话,问一句你在哪。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墙角——行李箱还立在墙角,下一秒他几乎生理性地厌恶自己,又要这样,又要逃避退缩吗?又想要拎起箱子一走了之,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吗? 他还能重新再爱上另一个人吗?能吗? 手指划过通讯录,盛时犹豫了一秒,拨通了电话。 “喂?”楚云帆一听就在咖啡馆,周围人声嘈杂。 “是我。庄晏跟你在一起吗?” “他为什么会跟我在一起?” “……他跟你联系了吗?” “……你们吵架了?” “……”盛时有些失望,“算了。我找他吧。” 可是去哪找呢?庄晏的朋友那么多,他只认识楚云帆。盛时一边换衣服一边给庄晏打电话,第一个响了很久没人接,第二个很快被挂掉。庄晏从来不这样,以前就算不方便接电话,也会在挂掉之后迅速来个微信说晚点回话,他一定是真的生气了,生很大很大的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