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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就是一轮抽血、检测,以及被拉去拍胸片。走廊里闹哄哄,隔壁的林嘉良也听到了,隔着门板扯着嗓子喊:“小山,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盛时大声回了一句,“没有。” 大概是心理作用,自从量完体温之后,他真得有点觉得喉咙发紧。 随着各省市抽调的医疗队进驻平宁市,以及源源不断的物资运进来,最初的医疗资源紧张已大大缓解,饶是这样,血检报告和胸片也得第二天才能出来。 趁着做检查,护工又将盛时的房间里里外外消杀了一遍,等他回来,房间充盈着消毒水的味道。那曾是令他觉得心安的、代表着洁净的味道,但似乎这次消毒水用得格外多,让整个房间有一种死板的潮气,连床单都濡湿了。 是有点冷。他想。仰面倒在床上摸出手机,找到庄晏的号码,想了想,又退出了通话界面。 倒是老梁先知道了他发烧。应该是医院跟报社通了气,紧张地打来电话询问,然而检查结果没出来,除了发烧,他也的确没什么症状。 护士每隔三个小时就来给他量一次体温,体温从38.1℃一路攀升到了38.9℃,看他没什么精神,于是挂了两瓶葡萄糖,后来,他就睡着了。 庄晏今天收工早,不到6点就结束了采访,抢到两盒蛋挞,美滋滋地提到医院。看见有护士正要进楼里去,嘴甜地叫住人家: “——小jiejie,能不能帮我把这个送到106呀?就《今日时报》盛时的隔离房间。” 隔着口罩,护士满眼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外卖食物不能进楼吗?我这儿有酒精,喷一下可以吗?” “盛记今天发烧了。” 盛时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手机在床头疯狂振动,他捞起来一看,手机几乎要被庄晏打没电。他急忙起身,庄晏果然就在窗外,手里还拎着个肯德基的袋子。 “……庄晏。” “多少度了?”庄晏开口就是竭力压制的哽咽。 盛时拿起床边的体温记录表看了一眼:“6点的记录,38.6℃” 庄晏不说话。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你别大惊小怪。我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应该没什么事。”盛时安慰他。发烧使得他皮肤发紧,蹭着贴身的衣服,有种令人不舒服的微痛感。 这让他怀念地忆起曾经与庄晏的拥抱,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具体的记忆已经消散,但那种模糊的感觉却始终霸道地占据着头脑,他们每次做完之后,总会静静地抱一会儿,庄晏皮肤温热,拥他入怀时有微微的压迫感,指腹在他脊背上摩挲,有时候会稍微用力地顺着脊柱一节一节地按,好像在细数他的骨。 他怀念那种肌肤相亲的触觉,就像渴睡的旅人急迫地需要一个轻软的羽毛枕头,一床温暖的被子。 “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明天——血检结果明天一早就出来了。” “我就在这儿等着。” “不行。”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难道让我回去干着急吗?” “难道你就在外面站一晚上吗?”盛时有点急了,“快回去。不然我给楚老师打电话,让她来抓你。” 庄晏赌气,就是不走。 两人对峙许久,盛时败下阵来。 “过来。”他说。他张开五指,贴在窗上。玻璃冰凉的触感放大了他皮肤发紧的那种不适的微痛感,让他忍不住想打寒颤。但庄晏在外面看着,他只能忍住这个寒颤。 庄晏抬手,举到和盛时手掌一样的高度,在玻璃的另一边,缓缓地贴上了他的手掌。 “听话。明天化验报告出来我头一个给你打电话,嗯?” 第70章 血检没问题,胸片也没问题,所做的每一项检查都没问题。 除了发烧,盛时滞后地开始囔鼻了。 因此唯一的解释是,或许因为劳累,或许因为着凉,或许仅仅是因为睡前狠狠抽了几支烟,总之,他就是感冒了。 “真的?你没骗我?”庄晏还不敢信,“不是感染,你为了让我安心所以骗我?你把检查报告拍给我看一眼。” “……” “要不再抽几次血,多做几次血检?” “……” “我说真的,报社不报销哥给你报销,咱自费检,一定要确保无感染,感染也没事,早发现早治疗。” “……庄晏你够了。” 当然,这些根本不用庄晏cao心。第二天检查结果出来,发现他只是普通感冒,所有的医护人员顿时都对他失去了兴趣。但隔离时间还是从14天延长到21天,中间又多加了一次血检和拍胸片。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林嘉良已经结束隔离,拎着袋子重返工作岗位,盛时还擤着鼻涕,眼馋地冲窗外的师兄挥手。 庄晏还是每天来,持续地喋喋不休。 继KFC之后,麦当劳、星巴克依次开始恢复营业,到三月上旬时,传染病R-677渐渐有了被扼制住的趋势,在疫情一线救治的医生们终于得以喘口气,能轮替着倒班休息了。 时间越过春分日,温度渐高,白昼渐长,早樱和等不及的海棠一树一树地开放。 “楚云帆他们今晚去平宁江边喝啤酒了。”庄晏有点酸,“我都来平宁市多少次了,每次江边都是人挤人,吃啥都得排老长的队。他们可真会享受,又有江风又有江景,还没人,说喝完还要去个大学夜游看花。可滋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