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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是那种搁着永远也不会坏的东西,比如她的帕子丝绦或是玉佩什么。她送什么他都喜欢,并且都会去跟母后说,让她尽快安排自己迎娶阮筝。 他已满十四,已到了可大婚的年纪,从前他对女子不上心,总觉得大不大婚都无所谓。可如今他心里有人了,便一刻也等不急,只想快些将她迎进宫来。 只是没想到今日前来别庄会迷了路,一不小心就上了山。上山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骂几句身边的奴才自忠罢了。只是谁也没想到会突然蹿出来几只狼,害得两人四散奔逃,就这么给走散了。 封汲一个人骑马下山,胡乱跑出一段后马蹄崴了一下,他就从马上摔了下来,整个人滚出了好大一段,最后滚进了一处树林里,随即没了知觉。 想不到醒来的时候身处的既不是富丽堂皇的皇宫内苑,也不是二皇姐占地极大的温泉别庄,而是这么一间破败不堪的茅草屋。 床板硬得几乎无法入睡,盖在身上的破棉絮也是一股子霉味儿。屋里还漏着风,窗户都几乎合不上。地上布满法土,连空气都浑浊不堪。 封汲从小在宫里娇养着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苦,一时间又气又急,却又没办法。他现在全身都是伤,哪哪儿都疼。脑袋上破了个口子害他头晕眼花不说,腿居然还给摔瘸了。 他眼下连路都走不了,这么狼狈要怎么去寻心爱的姑娘? 封汲虽未经人世却也偷看过一些男女之事的话本,知道女子都爱潇洒伟岸的男子,须得肤白貌美才能讨她们欢心。 他如今整个儿灰头土脸,还瘸了一条腿,阮筝若是见了他必定要笑话他,哪里还会心仪于他。 想到这里封汲暂时按捺下那股冲动,靠在床头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正思索着,目光却落到了自己的右胳膊上。 那上面系了条帕子,一看便是女子之物,连那结打的也是姑娘家的手法,看起来极为绢秀可人。封汲愣了一下,眼前出现了方才进屋来瞧他的那个姑娘,一时间气血上涌,忍不住便伸手拆下了那条帕子。 帕子沾染了血迹,却还能隐约看出那上面的花纹。这是一条寻常百姓家用不起的丝帕,若跟宫里的相比又差了一些,很像是世家女子会用之物。 再看那上面的绣工针法细密,尤其角上那两朵洒金梅绣得当真栩栩如生。封汲一看到这两朵梅花,手便不由一紧,将那帕子牢牢攥在手心里,面上露出几分喜色来。 这洒金梅可不是寻常之物,因其花色奇特繁复,当年宫中花匠为了栽培花了不少心思。后来种出一批极好的成色后便都叫长公主得了去。父皇最是宠爱长姐,见她喜欢便将宫里的洒金梅悉数赏了她。听说连她出嫁时的嫁衣上都绣了这种花。 不仅如此陪嫁中的首饰也多做成梅花模样,为了镶一顶长姐最爱的凤冠用去了库房无数各色宝石,只为了仿这洒金梅的几成花色。 可以说宫廷内外从此除了长姐外,再无人敢用这洒金梅的花样。 如今这帕子上既绣了这梅花的样子,那多半就是从富平侯府里来的了。所以先前救他的女子是富平侯府之人? 这是二皇姐的别庄,如今别庄里住着的阮家人除了阮筝姐妹再无旁人。听说阮家二姑娘身子羸弱,那救自己的必定就是阮筝无疑了? 封汲一想到方才自己与阮筝同处一室待了这许久,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欣喜地将那帕子藏进袖口里,只盼着来日相见能亲手还给她。 她救了自己两次,总也要轮到他来回报她了。 - 阮筝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又被陆夫人叫了过去。陆夫人约她去后园喝茶赏景,顺便一道儿说说话。 阮筝到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陆善沅不在。这个平日里生怕自己抢走了陆夫人,对母亲看得着实要紧的小姑娘,今日居然不在。 非但不在,且听陆夫人的意思,陆善沅一早便起来跑出去玩,说是找阮茱说话去了。 原本这两人走得近阮筝也是知道的,只是昨晚见到陆善沅的奇怪举动手,阮筝便隐约觉得陆五姑娘定是有什么秘密瞒着这家中人。只是她毕竟是客,不好对主人过多猜测,便也随她去了。 小姑娘,估摸着也闯不出什么大祸来。 阮筝不知道陆善沅一大早出门本是去看昨日救回来的那个少年,结果却搞得一肚子气回家来。临走前她还愤愤地扭头看了一眼那茅草屋,气得差点落下泪来。 真是从未见过有这么难侍候的人。 自己好心好意把人救回来,这人却是一问三不知,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就是一副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我也不知道该往何去处的架势,搞得陆善沅十分无语。 原本她还耐着性子好好地哄着对方,想着一切法子提醒了他许多东西,可这人似乎根本无意想起来,就这么一直同自己打马虎眼。 后来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看不过去了,悄声提醒她:“姑娘,这人莫不是个江洋大盗?” 陆善沅看他眉清目秀身量纤细的模样,琢磨了一会儿道:“不会吧,看着也不像啊。” 那一身细胳膊细腿的,说是读书人她还信,说他能打家劫舍那可要笑死人了。只是若他真是个读书人,又怎会穿着太监的服饰跑到这个别庄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