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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翊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话语间稍带了些讽刺。 就连一旁的青奴听着,都更低了些头。 青奴倒不是被池翊带着火气的讽刺给吓住了,自小看着池翊长大的青奴,虽日常称呼是主子,到底也是长辈一样的存在。 青奴只是一时间觉得惊讶。 很多年,他未看见主子有情绪牵动了,更别说是如此带有情绪倾向的话语。 眼前这位小姐倒也是独一份。 简珊还未出口的话被猛地逼了回去,她倒也不恼。 放下嘴角的笑,换上了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娇声娇气说道:“伤口结痂了有些难耐,先生叮嘱过不能挠伤口结痂的地方,我实在忍不住便掐了几下脸蛋,先生莫生气。” 刚说完,她便轻轻带上了门。屋内那把藤椅,今天幸免于难了。 倘若此时简钰在现场,必然是能识破简珊的欺骗行为的。 他何曾见过一向冷静的meimei用这么娇声娇气的语气撒娇呀。伤口结痂耐不住,便更是好笑了,这些年,年年病痛缠身,也未见她耐不住一次。 可惜简公子此时并不在。 池翊冷下的脸,此时也稍稍好转了些,吩咐青奴去药房中拿些调好的止痒的药膏,便往前离开了。 简珊见状,知是暂时躲过了一遭,也连忙跟上去,问起府内的事情。 池翊原本正常的脚步也放慢下来了。 耳边简珊的声音依旧是温温婉婉的调,只是感觉多了些东西,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他原对情绪便不太敏感,刚刚涌上心头的怒火,其实更像是一种别的情绪,但是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 想到这,池翊心中多了丝无奈,他怎么会不知道简珊刚刚是随意找个了借口。只是见她那温温软软的样子,倒也就算了,总归下次,她是不会了。 简珊看着前面的先生,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 这血印如此吓人,一半是因为她皮肤日常养的娇嫩,稍粗糙些的布匹碰了,都能起上半天红印;另一半便是因为简珊属实是没克制住,力气到底是用大了些。 疼定是疼的,但她这些年早就习惯了疼痛,也习惯了即使疼,也要装出不疼的样子。 这些年不都是如此嘛。 * 领到门处,池翊便是停下了,他伸手指了指,示意简珊进去。 简珊轻点头,慢慢走进去,看见了一处汤池。这便是刚刚青奴口中的药汤了。 药汤在后院中的隐蔽处,若不是池翊带路,她自己绝对是摸不进来的。 这府邸外面看着其貌不扬,内里却大有乾坤。单单是她今天去过的几处地方,便多是平常人家拥有不了的。 更何况眼前这池面积如此宽广的天然药池。 即使是商户之首的简家,也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手笔。 * 池翊第二次到简家时,简珊一直都在昏睡中。等到她醒来时,便到了马车上了。 在之前的时日里,她心中到底是存了些疑虑的。 按照父亲母亲日常恪守的大家规范,把未出阁的小姐交给陌生男人,甚至带出谷,这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事情。 虽然她处处布了局,但是本不该如此轻松的。总归要再熬上几天,她想不通,究竟是什么让他们改变了… 或者说,抛开那些说不出口的原因之外,究竟是什么让她那从不退步的父亲母亲妥协了… 倘若说,简珊在马车上醒来见到池翊时,便有了隐隐的猜想。但直到看见了眼前的一汤药池,简珊才算真正明白过来。 她有些讶异于刚刚想到的答案。 但是简珊也知道,绝无别的可能了。 过去的十几年中,简珊一直被高高的墙围住。 那墙很牢固,困得她连挣脱都没有力气。 她总觉得自己在黑暗中不停地行走,她只知道往前走,而前方有什么,会遇见什么,她一慨不知。 可她只能走。 她在那之前是听过池翊的名字的。 族里的人将池翊称为墨仙,他医术极高,每年都会来谷中为人看病,谷里面的人几乎都听过他。 而简珊,常常可以从丫鬟那听见池翊的名字。 听丫鬟说,他长得清雅俊朗,通身总是有些不自觉的温柔。 她也曾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也就是在心底闪了一瞬,她早已习惯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欲望了,熟练到都可以欺骗自己了。 或许有时命运习惯不放过任何人,不肯让你麻木,要调动你全身的欢喜,终要让该相遇的人相遇。 简珊始终觉得,与池翊的相遇,是命运使然。 简珊其实骗了所有人。 在颠簸的马车上醒来之前,简珊便见过池翊了。 简珊第一次见到池翊,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天。 他从那漫天雪色走来。 那也是池翊第一次来简府。 简珊缓缓睁开眼,闯入她眼眸的是一双温柔的眼。 从模糊到清晰,简珊听见自己轻拽绣帏的声音,丝绸兹的一声,声音很轻,像她的心跳声一般。 轻到像是恐惊眼前人。 清醒半刻后,简珊到底抵不住疲倦,又睡了。 后来便是在马车上的相见了。 简珊再次醒来时,便听见窗外嘈杂的叫卖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