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页
“在下,青奴,青画,都是药谷的人。药谷共有九条谷规,最为重要的也就是第一条和第九条,也就是刚刚你听见的那两条。方丈从前是我的师兄,从我记事起他便在药谷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放逐出了药谷。” “说是放逐,从一定层面上是囚|禁,佛寺便是药谷为师兄选择的囚|牢。药谷的规定,放逐之后,终身不得再出囚|禁之处,且不得再参与药谷中大小事宜。” 池翊说的极慢,用词极为斟酌,方丈和师兄,他到底还是更偏向于师兄的。 简珊依旧望着池翊,她预感到,这并不会是一段欢快的过往。 “师兄原是被师傅当做谷主培养的,那时谷中大小事务已经交由师兄处理了。但是没想到,师兄为了...竟自愿选择被放逐。师兄被流放后,谷中事务不可无人处理,师父年岁虽已高,却不得不重新掌管起谷中的事物。几年后,师傅就因劳累过度,驾鹤西游了。” 简珊默默听着,此时她已经大概猜到,青画怕就是方丈自愿被放逐的原因了。 “药谷规矩为大,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哪怕是谷主,也破不得这规矩。倘若不是青画,师兄便不会被迫选择被放逐。一身医术,却终身只能被困于佛寺。” 池翊此时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所言的字里行间虽满是情绪,声音却听不出分毫。 “在下刚刚说你说对了大部分,也就是在这了。有关青画和师兄之间的关系,青画不是师兄的女儿,而是师兄jiejie的遗腹子。” “青画知晓吗?”沉默间,简珊突然问了句。果不其然,她看见池翊摇了摇头。 “青画不知,她出生后,师兄jiejie便投河自尽了,打捞了半月,却连尸体都未寻到。青画的父亲和母亲,原是谷中人人艳羡的伉俪。可惜,青画的父亲青山,先是违背谷规,后是叛谷,再后谋害苍生。被师兄发现后,师兄几番劝诫不成,只好派出谷中暗士,彻底解决了青画的父亲。这其中的所有缘由,青画的母亲,也就是师兄的jiejie,柳烟,心中都知晓。” “但她既阻止不了夫君,也阻止不了弟弟...从始至终,柳烟只能选择沉默。这样的情况,前后维持了一年。那时青山,已经用医术祸害了数十人的性命。师兄终是出手了,谷中的一半暗士出动,三天内便取了青山性命。” “柳烟知道了青山的死讯,她无法责怪弟弟,只怪自己无能。原想随之而去,却偶然发现,自己已经怀了身孕。那个孩子,便成为了她后面十个月最后的念想。等到孩子出生后,所有人都认为,她会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没想到,隔天,她便投河自尽了,连书信都未留下一封。最后...寻遍了那条河,也未寻到尸体。” “师兄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谷中他只剩jiejie一个亲人了。现在亲人也因他而离去,他大病了半个月,身体一度孱弱至极。幸而师傅此时回来了,带着尚在襁褓中的青画,便走了进去。也就是从此,开始了后面的事。” 池翊说到此,语气越发冷漠了。 简珊稍稍算了一下,那时,池翊可还只有五岁...简珊稍稍移动了下被子,不小心幅度大了些,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腿上的伤太疼了些。 却还是咽下了这股疼痛,却在要起身的那一刻,被池翊止住。 “好好躺着,有什么事情‘吩咐’在下便好,青奴这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小姐的事情,在下来做。”池翊语气稍稍转了些,倒是逗得简珊发了笑。 她何时见过池翊这样对她说话,原先的冷漠,到现在已经逐渐转变成了关心,偶尔还会调笑一番。 她一边说着“不敢”,一边让池翊将桌边的琉璃糖拿过来。 此时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回到那个话题,仿佛两个人都忘了一般。 只是简珊心中那特殊的感觉,又增多了些许,倒是不像心疼,更像是别的什么。 池翊说到一半时,被简珊的动作打乱,他丝毫不恼。他将简珊扶起来,轻轻摸了摸头,说道:“后面的故事还想听吗?” “先生想讲吗?” “可以破例为你讲一次睡前故事。” “好。”她甜甜地答道。 “从那以后,师兄的身体逐渐恢复了,青画也从此养在了他名下。原先师兄有个快要谈婚论嫁的女子,后来也不了了之。青山的事情在谷中是禁忌,因而青画一直认为自己是师兄的女儿。师兄则是把对柳烟的愧疚,全数转移到了青画身上。” “从那之后,师兄对外便称,青画是他的孩子。那时谷中大多数事物,便是师兄掌管了,虽说谷中本是没有权利这一说,但到底是存在差异的。因着师兄对柳烟的愧疚,他对青画十分的纵容,再加上师兄在谷中的地位,青画从小便极为骄纵。” “倘若只是骄纵也没什么,但是青画居然为了争一套钗环,生生...害死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说到这,池翊语气有些讽刺,又有些悲哀。倘若看着他紧握茶杯的手,便能看出其中的愤怒。简珊自是看见了,但她并未打断池翊。 “事情很快便败露了,青画被抓起来时,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真是讽刺,医术在她眼中成为了谋害人的工具,一条生命在她眼中,最终只能概括为轻蔑与渺小。虽然被抓了,青画却未向其他人一般,先去审讯再定罪,而是直接被送到了师兄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