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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永昌只顺从地点头,坐下吃了几口温茶,曲妙妙继续在书案前坐定,他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勾勾指头,撵了跟前丫鬟。 屋里只有夫妻二人,安静的能见笔墨在纸上划过的声音。 崔永昌将杯子搁下,凑过去跟她说话:“岳母今天过来,是想让你央我去对门儿讨个人。” “赵恒印?”曲妙妙仰头看他。 崔永昌点头。 曲妙妙轻嗤一声:“那倒是省得我传话了。”又问,“他欠了人纪家多少赌债?” “一条人命。” 崔永昌握住她执笔的手,帮着把最后一个‘萬’字写全。 一边写,一边不紧不慢的跟她把事情讲清楚。 “纪安康前些日子改姓认祖,纪爵爷急着盼孙子,给他相看了城西一秀才家的小姐,又抬了七八个通房给他开窍。” “偏那纪安康看了十几年的四书五经,一朝顿悟,竟沉迷其中。” “又得跟前几个坏小子挑唆,满心扑在秦楼楚馆,最后因争着点一支龙凤烛,叫赵恒印给打死了。” 曲妙妙不解:“什么蜡烛那么的稀罕,竟不惜伤人性命!” 崔永昌附耳给她解释,曲妙妙红着耳朵咬牙,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因争一娼.妓沦落到拼命的地步,打人的没出息,死了的那个也不是好货! 她小手握成拳头,轻轻捶着桌面,发出咚咚地闷响:“那天纪家来人,就是因为这事?” 崔永昌颔首,也不瞒她:“纪爵爷指着纪安康绵延子嗣,远着又有谢家那道干系,他怕坏了咱们邻里交情,来家跟母亲讨了个不管的准信儿。” 偷觑她面上颜色,某人眼珠子滴溜溜转,只把责任往辛氏身上去推。 “母亲应了纪家,又怕你知道了心里别扭,再三叮嘱着不让在你跟前提起。” 赵恒印虽是混蛋,却也正经是她的表哥。 知道了,管或不管都不大好。 曲妙妙眼睑下垂,心里越发的生出愧疚。 婆母疼爱,这时候都要顾及了自己的体面,可自己的亲娘却做出那般行径。 崔永昌等她回音,遽然发现小人肩头耸动,忙低头去看。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了呢?”他笑着拿帕子揾泪,“又不是你的过错,何必替他们难过。” 曲妙妙咬着嘴,盯他许久,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落。 她哭得越性厉害,崔永昌也慌了神儿。 半真半假地哄道:“乖乖,快别哭了,我看着心疼不说,晚上过那院请安,叫母亲瞧见了,又要算在我的头上!” 曲妙妙被他逗乐,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这男人身形消瘦,即便这些日子在家养了几两rou出来,也不似旁人那般粗狂宽阔。 但如今抱在怀里,亦如高山一般稳重,让她再安心不过了。 崔永昌哄了好一会儿,又喊人打温水来,给她净面梳洗,笨手笨脚又小心翼翼,嘴里却不饶人:“大白天的,你这份热切但凡留一半儿在夜里,我早就从了你。” 曲妙妙破涕而笑,捶他两下,没好气地嗔骂:“白天你就安分了?”话不过脑,顺口提起书房的事情,“上回是谁,哄我在……”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她臊红了脸起身,丢开某人的手,气的要往外头走。 崔永昌把人拉住,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又吃了几记软绵绵的拳头。 这厢两口子亲亲热热,一巷之隔的对门儿,路喜却摆了一张苦瓜脸出来。 赵氏坐在纪家门口号丧,哭上一阵儿,又要拉路喜打骂:“你主子让你过来,是为了跟我一势!你不帮着让他们砸门,且等着吃干饭么?” 路喜不敢还手,又不肯平白站在那儿挨打。 后退两步站下台阶,隔着几个人跟赵氏说话:“亲家夫人,您还是快起来吧,那门房不是都说了么,要去里头通报。” “我使得着他们?”赵氏由两个丫鬟搀着站起,推搡两个崔家的亲兵就要往门上去撞:“快!你们将门踹开,让他们把恒儿还给我!” 没有上峰命令,那几个亲兵岂会听她调遣。 绷直了身子站住脚步,眉头一横,拔一乍长的刀刃出来,鼻子孔里出气儿:“哼!” 赵氏吓得脚步踉跄,转头继续去指使路喜。 路喜好言赔笑:“亲家夫人,您是远客,不知道咱们这青州城里的规矩。” 他朝上指了指,“这‘瑞宁爵府’四个大字是先帝爷钦赐,就是我家少爷来了,也得规规矩矩地叩门,里头有人开门,咱们才能进去呢。” 赵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仰头,果见那匾额下角盖有金印。 缩了缩脖子,这才安生片刻。 少倾,里头纪家来人,却不是纪爵爷亲自出来,只差了个内府管家来传话。 府门开了半扇,也不叫他们进去,那管家先是给跟路喜互相道好,又眯着眼睛打量了曲家的一行人。 “你就是那凶嫌的姑母?” 赵氏眼睛一瞪:“我是崔家世子夫人的亲娘!” 她不提旁的,只抬了女儿的身份出来压人。 “哼。”纪家早就差人打听清楚了,那管家也不怕她,嘴一抿,扬声道:“好家伙,这是自己送上门儿了?” 那管家手一挥,喊了十几个家丁出来,指着赵氏就嚷:“就是她侄儿打死了咱们家少爷!如今跑了主犯,咱们拿住了这当姑母的,还怕跑得掉那小子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