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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附身,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骨妖的存在似乎有些超出了她对妖怪的了解…… 他浅笑一下并不隐瞒,“——因为我和其他的妖怪不一样,不论是禽是兽,它们本就有自己的血rou之躯,不过是化成人形。但我没有。我的本体不过只是一块骨头,没有自己真正的身体。也许比起那些妖怪,我跟附身在你身上的蛇魅还比较相似,所以确切来说我算不得骨妖,而是骨魅。对于像我这种没有真实形体的东西来说,附身在别人身上,比其他妖怪要容易得多。” 桑宁觉得自己应该趁这个机会问问有关蛇魅的事的,但蛛丝里的怪物却因为等待而显得不耐烦,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引起骨妖的注意。 他已经拿过匕首,正要转身走向怪物,桑宁突然轻轻扯住他的衣角——他回头,桑宁却低着头没有抬起来,只轻声说,“他叫残笙。”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告诉骨妖残笙的名字,他根本就不会关心。听过了就忘,也不会记得。但她就是想告诉他,想让他知道那个人叫残笙,不是一个无名的怪物。 他淡淡看她,转回头,“我知道了。” 他是没有血也没有心的骨魅,生命那种东西于他来说没有意义。何况是发狂的鱼骨妖这种虚假的生命。 但如果桑宁需要他记得,那他就记得。 他站在怪物面前,重新感受到匕首的存在让它再次短暂的安静。 “——骨头,很快就结束了……只要再一下就好了。” 那对于残笙来说,是否是个太过漫长的噩梦。所以快些结束吧——那双猩红与冷灰的眼睛盯着匕首,涣散的瞳孔里应着上面的一点寒光——总算,这场噩梦能到尽头了。 桑宁转了身不敢再去看,只听到匕首刺入骨rou的声音,她仿佛看到一千年前的海底,小水鬼和珍珠娃娃掘着贝壳闹成一团,一身黑衣的鱼骨妖就默默坐在一边的大石上看,看着他们,看着远方,在海底的水流中冰冷而精致得就像一个美丽的雕塑…… …………………………………………………… 当眼前的怪物魂飞魄散,失去了魂魄的身体也分崩离析,身后桑宁的身体也软软倒下去——古珧转身,在她跌到地上之前捞住桑宁,单手抱住她,拂开她脸上的头发。见她只是虚脱就放下了心。 ——这种感觉,就是担心吗。 他是没有血rou没有生命的骨魅,他不知道没有生命的东西也有心吗?但他知道那具白骨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而眼前的女孩子,无论她现在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她就是那具白骨的主人。 所以,她是他存在的意义。 他刚要抱起桑宁,黑暗里突然传来缓慢悠然的脚步声,很慢,却很沉,一步步散发着低沉不满的情绪。 “——我已经给了你面子,上一次把人交给你了。你是不是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次的结果却跟约好的不同?你的责任,难道不是引导她用龙珠来救那个疯怪物吗。” 古珧头也没有抬,应着,“她不会的。她的心意在一千年前就很明确了,她绝对不会为任何事再让龙珠现世。” “——所以才需要你去蛊惑,而不是在这里拖后腿,古先生。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之间需要的是合作,而不是你单方面的获取。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想起自己的原形——或者下一次由我亲自动手,万一有个什么失手,古先生不要介意才好。” 桑正信低沉浑厚的声音却透着阴恻恻的味道,他曾经只差一步就唾手可得的一切,这一世全部都要拿到手。 50第四九章 随着残笙的消失四周的一切也在分崩离析,像一层剥落的墙皮,扭曲的空间渐渐剥落,从剥落的缺口连接到现实。 华玉盏在护士站找到另一个警员,和两个护士一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他只是蹲□来看了一眼,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有着细微的震动,像是两块拼插积木正在严丝缝合地往一起插合。 他站起身看着走廊尽头的一团漆黑,有人正从那一团浓腻的黑暗里走出来,一身和自己相似的黑色修身衬衣,一样的细长眉眼精致如雕,不同的只是长发垂落,随着脚步微动。 他此时肩上扛着一个人,胳膊里还单手夹着一个,两个人的重量都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脚步。 两人的视线相接,华玉盏突然一抬手,桌上花瓶里的水变成细长的薄刃缠绕在他指间,向骨妖袭击过去。 骨妖带着两个人轻巧地向后一跃避过水刃,落地时半蹲在地上放下了牧文心,却似乎并没有打算放下桑宁。 华玉盏声音清冽,冷冷地说:“放下桑宁。” 他们两人衣着与品位的相似并不算是巧合,但是这种相似显然让华玉盏有点给他不爽。尤其这个家伙的心思显然也在桑宁身上——连他自己都不会去碰一根指头的桑宁,这个冒牌货凭什么惦记? 面对华玉盏,骨妖倒是多了几分从容。 曾经,他在古墓里千年成形,在那封闭的黑暗里他的意识是执着却又混沌的,他有着蛟妖玉盏为水鬼月见付出一根骨头的记忆,却也许从来都没有细想过自己究竟是谁——直到遇见了本尊。 所以刚见到华玉盏的时候,他不是不震惊不茫然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那个站在桑宁或者月见身边的人,竟然只是一个赝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