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当爹那些年 第33节
可她家主子就跟着了迷似的非要天天跟这位姜公子腻在一块儿, 也不知道是真心动了, 还是为了故意气三王子。 金不语谢过了那侍女, 待她离开之后轻声对独孤默说:“时机到了,咱们今天就离开, 衣物之类无用的东西全都别带, 只带些干粮水囊就好。” 独孤默大吃一惊:“今天离开?” 耳边是左贤王营地里震耳欲聋的战鼓声, 一声声敲在心间,吵的人心浮气躁, 而北狄青壮狼血沸腾,嗷嗷叫着要前往大渊去抢金银抢女人。 金不语还当他害怕,摸摸他的脑袋:“你只管机灵点跟着我便好。” 珠儿已经在营外等着他们, 见到姜不语只背着弓箭前来,马上也不见衣服包裹, 暗想:阿古拉胡说八道, 还说什么姜公子最近必然要想方设法回大渊去, 让她多加小心, 不可轻易离开营地。 她与阿古拉习惯了做对,他不让她做什么,珠儿偏要反其道而行,以证明自己没错。 珠儿的随从侍女足有十几人,而金不语除了带着独孤默,便只有一位随从,祝俨锋最近大概也感受到了营地里的战意,生怕金不语带着独孤默趁半夜偷跑了,故而每日早晚都随侍在侧,完全不给金不语甩开他的机会。 一行人打马往营外跑,珠儿还特意给金不语多配了几个箭囊,还是因为她每日射箭准头太差,珠儿这位做师父的总觉得她练得太少,让她没事儿便拉几箭,不可因胳膊疼而懈怠。 金不语倒是向她抱怨:“学的这般辛苦,等我将来回到大渊也用不上啊。” 珠儿打定了主意不放她离开,只每日骑马游玩,将北狄好吃好喝好玩的全都找来跟金不语玩乐,想着他们兄弟俩时日久了归意渐淡,到时候正好跟亲爹谈谈退婚之事,或者还可以考虑一番生米煮成熟饭之类的,甚至还想弄点王庭的秘药回来。 为着退亲之事,她已经想尽了办法。 左贤王的营地在高处,等到他们跑的连营地的影子都瞧不见之后,珠儿正指着远处奔跑的一只灰兔招呼金不语:“姜公子快射!” 说时迟那时快,金不语三支羽箭疾射而去,跑在他们前面的三名北狄护卫当即从马上滚了下来,变故来的太快,珠儿连她身边的侍女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金不语的箭已经连珠般发了出去,又有三人滚落下马。 珠儿懵了:“姜……姜公子……” 祝俨锋目瞪口呆——谁说世子不通武事的?三箭连发又是怎么回事? 金不语厉喝道:“祝俨锋,还不赶紧把这帮人收拾了?” 祝俨锋如梦初醒,打马去砍珠儿的侍女。 金不语与珠儿本来并辔而行,一个手刀便将已经傻了的珠儿给掳了过来,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三下五除二给捆了起来,放在自己马前,连她的马缰都抓在手里,催促还在恋战的祝俨锋:“还不赶紧走?” 那几名侍女与祝俨锋近来厮混熟了,好rou好食的招待着,没想到大渊人翻脸无情,追在身后死命要砍她,当即吓的边哭边打马跑,连声音都直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祝俨锋回头瞟一眼已经与独孤默跃出一箭之地的金不语,压低了声音道:“好教你们左贤王知道,掳走你家小姐的是我们幽州定北侯府的世子爷!” 幽州军跟北狄是多年死敌,血仇累累,那侍女吓的呜咽一声便要逃命,祝俨锋假模假势做个要追击的动作,实则放了那侍女逃跑。 临出发的前夜,窦大将军紧急召见了他,给他许诺了一大笔安家的银子,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他向北狄人泄露金不语的身份,借刀杀人。 祝俨锋一路上都在找时机,可惜让金不语葬身敌营的机会不好找,而此刻离开了左贤王的营地,三王子又一向对未婚妻盯的紧,定然远远缀着,想来那侍女不必回营地便能搬来救兵,到时候便是金不语的死期。 三人带着昏迷的珠儿打马逃命,足足奔出去几十里地,途经一处小镇才停下来歇息。 进镇子之前,金不语脱了身上大氅将珠儿裹严实了,兜帽拉下来连她的脸一并遮住,找了一处简陋的食店下马,吩咐店家整治饭菜。 那食店不过是在镇外搭了一处草棚子,旁边便有草料食水,有路过的商人歇脚,便将马儿都拴在旁边食槽吃料饮水,一眼看去都能瞧得清楚,倒不必担心在马儿食料之中动手脚。 这食店生意不错,好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商人跟伙计们,瞧着倒是热热闹闹的。 金不语捡了个角落的座儿搂了珠儿坐下,小姑娘软软倒在她怀里,被裹的严严实实,她吩咐店家送了羊rou饼子上来,另有一大瓮的羊rou汤。 北狄的羊rou鲜而不膻,一口guntang的羊rou汤下肚,肠胃都暖和熨贴起来,连匆忙逃命的寒冷都被驱散了。 三人正吃的欢,忽听得外面马蹄声声,紧跟着便听到乌恩其的呼喝声:“围起来,别放走了定北侯世子!” 停下来打尖的好几桌商人都东张西望,似乎想知道哪一桌坐着定北侯世子,另外一个角落里埋头坐着苦吃的三名小商贩听到此话,顿时被惊住了。 “世子来了?” “厉哥不是让世子在原地待命吗?” 三人一面压低了声音说话,一面与其余商贩一般抬头四下打量,很快便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金不语与祝俨锋,旁边还坐着一位少年郎。最要命的是,世子此刻面沉似水,眸中全是杀意,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厉安懂得一点唇语,他说:“真没想到啊,原来我身边还藏着内贼。” 他旁边的两名伙伴吓的几乎要跳起来,连忙分辩:“老大,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厉安说:“祝俨锋,你奉了谁的命令要置我于死地?” 他身边两人互相交换个惊疑不定的眼色:“祝……祝俨锋不是跟着世子吗?” 两人顺着厉安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呆住了,小声道:“祝俨锋透露的消息?他想置世子于死地?”其中一人脑子转的快,当时便道:“坏了!世子是跟着厉哥出来的,若是世子死了,到最后要追究责任,厉哥肯定逃不了干系,咱们怎么办?” 厉安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专注去看金不语与祝俨锋之间的较量,哪知道祝俨锋忽然发难,一刀刺向世子旁边的少年,嘴里却喊着:“世子快逃!属下为您断后!” 他哪里是要为世子断后?而是要把北狄人都引过来,让世子死无葬身之地吧? 也亏得金不语反应迅速,手里端着的羊rou汤碗直直砸了出去,手下去势不减一把拉开了身边的少年郎,探出去的半边身子却空门大开,祝俨锋手腕被羊rou汤碗砸中,匕首却去势未停,狠狠扎进了金不语左肩,身子被世子一脚踹飞,匕首却留在了世子肩头。 厉安:“……” 厉安的两名手下:“……” “老祝是疯了吧?” “他跟世子有仇啊?” 独孤默懊恼至极,“世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累赘,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角落里这么大动静,再加上祝俨锋那一嗓子,不但食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就连外面追踪而来的阿古拉都闻声而来。 “快撤!” 金不语抱着珠儿冲出棚外,与独孤默双双上马,面对围上来的北狄人,她拉开裹着珠儿的大氅,冲最前面的阿古拉一笑:“三王子,好快的脚程啊!” 阿古拉对大渊人向来警惕性高,况且金不语一脸风流相,瞧着就不像好人,生怕珠儿被拐跑。打听到珠儿带着姜公子出营打猎,便远远缀着,这才在第一时间见到了逃命的侍女。 那侍女见到三王子如见救星,拖着哭腔将事情讲了,又指明大渊人逃命的方向,阿古拉便带着乌恩其及一班侍卫冲了出去。 他紧赶慢赶,总算追了上来。 乌恩其已经将飞出去的祝俨锋擒获,挟持着他到了阿古拉面前:“王子,这人就是姜公子的侍从,也是他说姜公子是定北侯府的世子,不知真假。” 厉安等人觉得祝俨锋不知道吃了哪里的迷药,居然要在北狄人堆里暴露身份,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三王子阴鸷的目光在祝俨锋面上扫了一眼,问道:“你说姜公子是定北侯府的世子,是真是假?” 祝俨锋摔出去之后撞上了外面一块石头,眼前一股热流,双眼便被热血糊住了,他也不管问话的是谁,正好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自然是真的,世子文韬武略都是拔尖,定北侯府一直不肯让他出现在人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打的你们北狄屁滚尿流!” 他这话除了证明金不语身份那句是真的,其余全是谎言,就为了激怒北狄人当场将金不语格杀以除后患,可惜姜氏给北狄人留下的阴影太深,不止阿古拉信了,就连他身边的乌恩其及一干亲卫全都信了。 厉安:疯了!疯了!踏马老祝疯了! 他一心求死不要紧,干嘛非要拉着世子一起死? 多大仇?! 三王子眸中杀意满满,匕首抵在祝俨锋脖子上,还有商有量:“世子,不如咱们一命换一命,用你属下来换珠儿?” 金不语挑眉,左肩钻心疼,额头全是冷汗,语气却仍旧是玩笑般轻松:“三王子,这笔买卖可不划算啊。珠儿乃是左贤王的掌珠,未来的三王子妃,我的属下贱命一条,你们北狄难道还有一个奴隶换一名贵族的买卖?” 阿古拉恨不得生啖其rou,牙缝里挤出一句:“那世子觉得怎样才划算?” 金不语匕首移至珠儿耳朵边上,作势要切:“我们大渊屠户家卖rou,每每零切碎割总比整只卖要赚钱,三王子要不要考虑一下?” 阿古拉:“……零切碎割?” 金不语好心解释:“比如耳朵换耳朵,手换手,脚换脚,眼珠子可以跟鼻子搭着卖,等交换完了你就带着这堆零碎交还给左贤王,反正他那么疼爱珠儿,珠儿切碎了也还是他的爱女嘛。” 这是什么人话?! 阿古拉的三观都被世子给切碎了,千仇万恨成了一句话:“世子,你这是在找死!” 珠儿在金不语怀里幽幽醒转,听到这段话当即吓到尖叫:“不要——”她头一次觉得未婚夫被毁容的脸是那么的亲切:“阿古拉救我!阿古拉救我!”挣扎着想要从马上往下跳。 金不语的匕首贴着她脸上的肌肤,温柔威胁:“珠儿小姐,您再动一动,我可不敢保证您的脸蛋不被划伤啊。” 珠儿极度爱美,容不得自己的脸蛋有任何瑕疵,吓的一动不敢动,眼泪簌簌往下流,只喃喃道:“阿古拉救我!阿古拉救我!” 阿古拉:大渊人太无耻! 他如果不能将珠儿完完整整带回去,哪里还能指望左贤王的支持? “闻听姜氏爱兵如子,世子难道就不管你属下的性命了吗?” 阿古拉一刀砍向祝俨锋的小臂,他惨叫一声,小臂顿时血流如注,疼的辨不清眼前路,却仍旧倔强的想要刺激到阿古拉:“北狄蛮子!你休想用我来要挟世子,总有一天世子会带兵踏破你们北狄王庭,让你们的可汗像狗一样跪在世子面前摇尾乞怜!” 祝俨锋这话听起来大无畏,对定北侯世子信心十足,可实质上却是在煽风点火置世子于死地,只要三王子想到他描述的这番场景,回想姜家人的悍勇,恐怕都不会让世子活着离开北狄的土地! 厉安眉头几乎拧在了一处,暗思出发之前祝俨锋可有异常之处,并询问手下:“出发前一夜,老祝是不是说拉肚子,出去了很久?” 他的一名下属与祝俨锋刚好同铺,对此还有印象:“是啊,当时还问过他要不要换个人,他说不必。第二天起来活蹦乱跳没什么大碍了。” 几人久做斥候,探听各种情报,于细微处极为留心,将祝俨锋前后的态度稍加对照便有了结论,厉安当机立断:“见机行事,务必保证世子的安全!” 他现在不敢确定被他留守后方的世子到底是自己跑来北狄的还是被祝俨锋教唆至此,但世子一没上过战场二没当过斥候,连祝俨锋说的文韬武略拔尖都全是屁话,深入敌区后方摆明了就是在找死! 况且现下两方对峙,三王子带的人也不多,十几名亲卫而已,并非左贤王的大部队,也不是没有生机。 厉安做好了随时援手的准备,与两名手下缓缓往过挪,目光与高坐在马上的世子相接,却见她轻微的摇摇头,暗示他们不必暴露,随后朗声笑道:“三王子若是想要一个零碎的未婚妻,大可以试试!如果想让你的未婚妻手脚完好,耳朵眼睛也暂时寄存在脑袋上,我劝你还是让你手下的人让开!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手会不会抖!” 她说完了旁若无人的双腿一夹马腹,在珠儿的尖叫声中往包围圈外冲,手上匕首抵在珠儿脖子上,大有你们若拦我便让珠儿姑娘血溅当场的架势。 金不语去势无减,珠儿眼泪不住往下流,一时尖声叫骂金不语,一时又央求阿古拉,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可是无论她有多可怜,两名对峙的男人都不曾因为她的眼泪而软化了态度,当真狠心! 金不语执意要闯出去,阿古拉还在犹豫,要不要放她离开,视线触及她肩头插着的匕首,见血洇了出来染红了半边肩膀,便改了主意:“放他们走!” 定北侯府世子再厉害,带着个人质珠儿,还有一位不会功夫的少年,只要她不断赶路失血过多支撑不住,还不是他网兜里的鱼? 乌恩其不解:“王子!” 阿古拉心情已好了许多:“放他们走!” 金不语驱马走出包围圈,仍旧十分嚣张的样子:“三王子,你真的要放我们走?” “滚!”阿古拉心道:他是听到姜家人便昏了头失去了判断力。 金不语挟持着珠儿还要激怒阿古拉:“既然如此我先请了珠儿姑娘去幽州作客,三王子异日有暇光临寒舍,在下必盛情款待!” ——说的这是什么话? ——难道不是诅咒他异日也会被她俘获?! 阿古拉戾气陡生,既不能拿住金不语,当即想也不想便一刀捅进祝俨锋心口,拿世子的下属出气。刀扎进去之后他就后悔了,不应该拿这人出气,带回去拷打一番说不定还能问出幽州军情!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阿古拉从小勇猛过人,在王庭哪怕不是最受汗王宠爱的儿子,却也是汗王最勇猛过人的儿子,可与熊虎单打独斗,是王庭公认的勇士,没想到却中了金不语话里的圈套。 大渊皆是无耻之徒! 阿古拉怒火汹汹,眼睁睁看着狗世子驱马离开,大约走出六七十米,却见她扬鞭在同行少年的马臀上狠抽一记,那马儿吃痛不住撒开四蹄便飞驰而去,她却坏笑着挽弓,在他还未反应过之时,箭如流星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