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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忧只好被她拽着又坐下,语气很随意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想大权在握了。” 贺兰瓷:“……” 看见贺兰瓷一言难尽的表情,陆无忧蓦然又笑了,他这幅样貌,不论何时笑起来,都风流蕴藉,自有一副调情似的勾人情态,更何况他还眉目舒展,很放松的模样。 “小时候是这么想的,书看多了,觉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很有意思。” 贺兰瓷忍不住道:“……哪里有意思了!” 陆无忧道:“与人斗其乐无穷啊,不然按部就班,父母做什么我做什么,多无趣,所以我才跑去青州读书了。” 贺兰瓷一瞬间还有些羡慕,他这种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的状态。 “然后,后来在青州念书时,业师送了我四个字‘和光同尘’。”陆无忧耸着肩笑道,“我还纳闷了好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青州的样子,这四个字我哪里需要学。” ……他真的好猖狂。 不过他在青州与现在也并无太大差别,都是一派风度翩翩温文公子的模样,极为和气,友人众多,人人交口称赞,那会他还有个奇酸无比的称号叫“无忧公子”,确实不需要研究怎么合群。 “后来呢?” 陆无忧道:“后来才渐渐品出来,业师说得这个‘和光同尘’和普遍的注译不一样,他看我文章觉得我太眼高于顶,过于孤傲了,就算才学再出众也不宜为官,又对我说我四书五经都滚瓜烂熟,不用再念了,让我去他熟识的师爷手底下当杂吏。” 贺兰瓷微惊:“你去了?” “去了,是青州下面的小县,权当游学。”陆无忧眼尾微扬地看过来,“哦,那时候你已经回上京了,我去呆了快半年吧,生出了许多新的念头,也大概明白业师的意思。为官不知民生疾苦,权位再高,也不过是玩弄权术,在上面的一个两个,十个,都没什么区别,百姓不会在意,于国于社稷也无益。” 贺兰瓷有些怔怔地望着他:“然后呢?” 陆无忧禁不住道:“你怎么只会说三个字了?平时你不是……” 贺兰瓷也无语道:“我又不是有什么毛病,非要和你对着说话,继续继续……” 陆无忧耸肩道:“就没什么了,君子读书是要知行,明智,为官不是目的,是手段。所以我还挺佩服贺兰大人的,虽然也有人觉得他愚昧,不知为己身谋利,至少他很清楚自己是在为什么做官,且一直在践行。不像有的官吏,浑浑噩噩几十年下来,也只为了多贪墨些银钱,自己都不知为何而活。” 贺兰瓷沉默了一会。 陆无忧又撑着地面道:“好了,我走了,贺兰小姐你……” 他话音未落,突然感觉颊边一抹柔软飘过,他一转头,就看见贺兰瓷撤离开的脸,他怔了怔,意识到贺兰瓷刚才是在偷亲他。 贺兰瓷脸也有点红,没留神就亲过去了,只是觉得刚才那一刻的陆无忧好像格外好看。 陆无忧动了动唇,竟一时间也忘了要说什么。 反倒贺兰瓷提着裙摆,想先站起来。 院子里的雨逐渐小了些,电闪雷鸣的光似乎也渐渐消失,细雨绵绵而落,声息温柔似低语,竟还显出几分缠绵之意。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大人!那位……呃,慕公子又受伤了!” 两人同时一愣。 原来下午花未灵和他出去赏雨,没料到夜晚暴雨,回来时,雷电交加之际,道路旁一家酒楼的招牌被狂风卷集朝着花未灵砸落下来,然后这位慕公子便挺身而出,挡在了前面! 于是他就……又受伤了。 听见这个消息,两人神情都很微妙,陆无忧尤其微妙。 果然,他们过去时,就听见花未灵在道:“你不用帮我挡,它也砸不到我头上的!我一掌就,算了……疼不疼啊?”她声音轻下来。 慕凌脑袋上又缠了两圈布,额头上隐约可见渗血,肩背似也有伤,但他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道:“我知道,但反应过来之时,身体已经挡过去了……有一点点疼。” 花未灵帮他小心把额头上的伤包好,灵动的眸子沉静下来,写满了认真。 “你转过去,把衣服脱了,我给你背上的伤上药。” 陆无忧咳嗽了一声。 花未灵抬头道:“哥,什么事?” 那位慕公子也客气笑笑:“见过陆大人和夫人。” 陆无忧和他对望了一眼, 贺兰瓷总觉得陆无忧神情不是很友善,但怎么说人家也救了花未灵,她当即轻声道:“多谢慕公子救下未灵……”又客套感谢两句。 陆无忧这才也跟着感谢了两句。 花未灵的毛病就是看见人受伤就心软,尤其是对方还是为了救她,平时大大咧咧,这会心软得跟什么一样,让她不管是不可能的。 陆无忧凝望着那位看起来人畜无害还在淡淡笑着的慕公子。 他被花未灵上药的时候,时不时轻嘶出声,作出一副很痛的样子,花未灵则动作越发轻柔,还在细声问他要不要再轻点。 陆无忧忽然想起他清丈受伤,贺兰瓷给他上药时,自己在干嘛。 ——哦,她让他少说两句,会讨人喜欢许多。 回去时,贺兰瓷发现陆无忧一直在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