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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曲子里充满欢快,宛若出谷黄莺,闭着眼睛听, 都能感受到音符的跳动。 柳恩煦却并不多么喜悦, 她皱眉,睁眼就看到灵隽神色淡然地吹完了最后一个音。 柳恩煦不满意,开口问:“这曲子莫不是你用来哄骗其他客人的吧?” 灵隽把竹笛放在桌子上, 坦诚道:“王妃聪慧,的确是客人们最常点的曲子。” 柳恩煦点点头, 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双修长的手,又道:“你既然精通音律,过几日我想在府上办个小宴,你来做乐师。” 柳恩煦只想尽可能找到证据表明他就是郁昕霖。小宴是假, 试探才是真。 灵隽眼中划过一丝惊诧,随即眼中含笑,往柳恩煦面前凑了凑:“王妃买我回来,只为了听曲吗?” 柳恩煦拿起桌上的竹笛,戳在他胸口前,示意他保持距离:“我只是想找个合理的借口把你留下来。” 灵隽笑意更深,他低头看着抵在胸口的竹笛,就像柳恩煦的手指一样绵软,他不管不顾地顶着竹笛往前又探了探身子,拿出了别情苑里哄人的那套招式:“我会把王妃服侍舒坦的,怎么做你告诉我。” 说着,抬手就去抚柳恩煦的肩。 柳恩煦手上加大力气往前一戳,自己也赶忙起身,蹙眉道:“这些天,你找些不常给客人们弹的曲子练练,王爷喜欢听节奏舒缓的调子。” 灵隽单手揉了揉被柳恩煦戳疼的胸口,眼中带着失望,抬手在古琴上随意拨了两下,又问:“今日王妃听曲吗?” 柳恩煦见他脸上的随意渐消,才犹豫了一下,继续试探:“怎么就进了象姑馆?” 灵隽双手架在古琴上,开始慢悠悠地弹一首极度舒缓,听了可以入眠的曲子。 “家里穷,就卖给牙婆了。” 柳恩煦本还被因这曲子感觉格外静逸,却因为他这句话重新掀起了心中的层层涟漪,惊叹:“牙婆?” 她想说,你不是被奶娘卖给商贾了吗… 灵隽面无表情继续抚琴,感慨道:“都是这张脸惹的祸。” 柳恩煦怕自己找错了人,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地拿不定主意,复又坐下,放缓了语调:“愿意说说吗?” 灵隽的琴声突然变得有些沉重,他抬眼看着柳恩煦,眼里含着让柳恩煦看不明白的悲恸,轻笑一声:“王妃能保我不再受辱,就不要提这些事让王妃恶心了。” 柳恩煦心中忐忑,垂眼看着他指下的琴,说道:“即便我不问,王爷也会去查的。不如先说给我听听,我也好在王爷面前为你垫垫话。” 灵隽手上一顿,琴声戛然而止。 他并不想谈自己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 可王妃执意要问,他总不能什么都不讲。 他迟疑片刻,不达眼底的笑容依旧:“小时候家里穷,弟弟meimei陆续饿死,我娘没了法子,才将我卖了牙婆。牙婆觉得我样子好,就把我送去一个大宅子,进去才知道,大冬天的都不能穿衣服。” 柳恩煦看他放在琴上的指尖颤了颤,他才赶忙将手缩进宽袖里,落到腿上。 柳恩煦满是疑惑。 他说的怎么和鬼伯告诉自己的不一样呢? 柳恩煦抬手理了理额前碎发,试图掩盖自己的无措,又问:“所以,家里只有你一个活了?你那时候才多大呀?” 灵隽一脸漠然地抬眼看着柳恩煦,语气柔缓:“大概有七八岁吧,靠我这张脸活到了现在。” “七八岁??” 柳恩煦震惊。 她明明记得鬼伯查到的信息里说的是四岁。 灵隽点头,眼中带着疑惑看着柳恩煦问:“王妃不会要丢掉我吧?” 柳恩煦即便不喜欢管闲事,但听了他的遭遇,仍然为他感到惋惜。 她始终觉得人的一生不会极好或者极坏,悲喜参半才是人间常态。 可眼前的少年… 他若不是郁昕霖,自己更没必要留他在府上,恐怕他终归还要落于尘埃。 柳恩煦越来越觉得鬼伯可能拿错了什么重要信息。 眼前的人,恐怕真的不是窦褚要寻的人。 她忧心忡忡起身,心中略感愧疚,语气变得缓和:“早些休息,若是炭火不够,明日我让他们添些来。” 灵隽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 他抬头依旧看着柳恩煦,就像仰视佛光,悲凉地问:“王妃是要将我送走了吗?” 柳恩煦心头一紧,迟疑地垂下眼。 灵隽突然跪在她面前,语气更加诚恳道:“琴棋书画,我样样都会。还能为王妃分忧暖床。能不能不把我送回去?” 柳恩煦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 她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只向后退了一步,想让他先起来。 刚弯下腰,灵隽就拉住了她虚扶他的手,乞求道:“原来每一次都是这样,灵隽始终没做错任何事,可为何王妃不愿留我在身边?” 柳恩煦抽回手臂,依旧将他扶起,犹豫不定。 若将他留下也不是不可能,可需要找个理由说服窦褚才行。 她不想骗他,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她知道他会在意。 她拿起桌上的竹笛,递给灵隽:“多练练,过几日的小宴好好表现,若王爷允了,就能彻底将你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