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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他一直在犹豫,是该放下她去过闲云野鹤的后半生?还是为了她将自己的面具嵌进灵魂,将自己禁锢在无休止的伪装中? 眼前的生活,除了她以外,一切都令他觉得厌倦,恶心。 郁昕翊轻轻地深吸口气,似乎想找个可以让自己不管不顾的借口。 他把脸往她面前凑近了些,食指轻轻触碰她紧蹙的眉心,向她送去极轻的气音。 “若你说没我不可,我就考虑留下来。” —— 接下来的半个月,郁昕翊仍然没怎么过问朝堂上的事,每天除了去看延康,就是留在云霞殿日夜陪伴柳恩煦。 可在柳恩煦看来,这便是某种关系结束前的回光返照。 她不曾过问太多,只是尽量收敛自己对他的依赖和对未来的期盼,但看上去却与之前无异。 几日前,狄争来报了几件最近发生的大事。 其中一件就是韦臻的班师回朝,据说这几日便会抵京。柳恩煦也听郁昕翊讲了丁武在北疆的作为,他还说皇上必定重用他。 柳恩煦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竟收获了一员了不得的大将,更没想到姑父慧眼如炬,看出了丁武身上掩盖不尽的光芒。 坐在郁昕翊身边的柳恩煦,边秀帕子边琢磨着丁武的事。连郁昕翊把脸悄悄探到她面前,她都没察觉。 郁昕翊见她眼神发直,思绪飘得太远,不忍打扰,才又轻轻坐直身子,抬手去摘她颈上的包扎。 即便如此柳恩煦还是收回神思,下意识抬手碰了碰缓缓松开的细布,侧着脸对他说:“一会叫府医来换药吧,这么深的口子,怪难看的…” 郁昕翊原本专注的目光微移,看着柳恩煦娇俏的侧脸,直到手上的细布完全摘下,才慢悠悠说:“他们哪懂包扎。” 柳恩煦怕扭动脖子撕裂伤口,索性将上半身转了过去去看他散漫的脸。 郁昕翊见她动作僵硬,觉得好笑。手里把拆下来的细布团了团,扔到一边,才从塌几后的小柜里拿了他提前放在那的药箱,托到柳恩煦面前,笑着说:“仔细想想,我还没给谁上过药。” 柳恩煦澄澈的双眼眨了眨,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郁昕翊边从药箱里取药,边看了眼表现得受宠若惊的柳恩煦。他往细布上倒了些药酒,动作极轻地在她伤口周围沾了沾。 柳恩煦用心感受着他的小动作,她觉得他温柔地不像是上药,倒像捏着根羽毛在给她挠痒痒。竟然一点痛感都没有。 前几日秀月动作那么轻缓,都多少让她觉得不适。他的动作倒是令她有种舒适地想昏昏欲睡的冲动。 郁昕翊仔细将刀伤边缘的皮肤擦拭完毕,刚收回手,就被柳恩煦拽住。 她勾着嘴角慢吞吞撒娇:“再擦擦吧?” 郁昕翊冁然而笑,又换了块沾了药酒的细布,但没急着给她擦拭。 他手臂架在盘坐在榻上的膝头,散漫的口气问:“还找府医么?” 柳恩煦乖巧地摇摇头,随即撅着小嘴轻推了他手臂一把,便要僵硬的转身下地。 郁昕翊眼疾手快伸出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觉得小姑娘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大,玩笑都开不得了。 柳恩煦见他服软,勾起嘴角笑了笑,才摆出一副屈尊的姿态,坐回原处。 直到他上完药,再次将伤口用细布缠裹好,柳恩煦才迫不及待拿起手旁的镜子,去看郁昕翊的手艺。 郁昕翊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边收拾手边的药箱。他越过柳恩煦肩头,看到门外来报的狄争,才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进门。 狄争匆匆为郁昕翊递上一封压了密蜡的信笺,开门见山地汇报了朝中发生的事。 他同时带来了好消息:“韦将军一行人昨夜抵京了,今天一早已进宫觐见了皇上。” 柳恩煦立刻喜上眉梢,她急急起身后,追问:“是不是要去韦府问候?” 郁昕翊手里正拆着手中的信,语气如常地问狄争:“今日有人上门吗?” 狄争规矩答:“丁武正在门外等候。” 郁昕翊本以为宫里会有人来找他入宫,倒没想到丁武这个时候会跑来蓟王府。他把手里的信展平,却没低眼去看,而是语气冷淡问:“他跑来干什么?” “说是回来拜见王妃。”狄争抬眼看了眼站在王爷身边的柳恩煦。 柳恩煦脸上的喜色更浓,双手忍不住交叠扣在了胸前。相比之下,郁昕翊的脸色倒黯淡不少,他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走了什么好运,能轻而易举地收买了这么多有才干的人。还能让他们忠心耿耿。 他两个指肚捏着信笺摩挲了几下,沉声对柳恩煦说:“你自己过去见他吧,就说我身子不适。” 柳恩煦毫不犹豫地“嗯”了声,没等他再嘱咐什么,已经小跑着走出了云霞殿。 郁昕翊心中愤懑难平,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以缓解自己心里的不舒爽。 他低头去看手里的信,可脑子里却在想那小姑娘怎么从没这么迎过自己?他郁闷的喘了口气粗气,才将目光聚焦在信上“鬼头纹”三个字上。 郁昕翊这才摒弃杂念,将那封暗使送来的信通读了一遍。这是刚刚传回来关于幽州忠烈河的暗查。 那条河果然问题很大。 河渠坍塌导致河水向下游倾斜的主要原因是堤坝偷工减料,年久失修才被河水冲垮。但随河水一起冲到幽兰镇的竟还有不少刻着鬼头纹的礼器和兵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