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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了一会儿,凤玄又开口:“玉珑道友,所谓的天虹石确是这位流光仙君的,她只不过收回了自己的东西。” 圣君金口,流光顿时心头大快,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凤玄骨鹤松姿,气度超尘,从玉珑解开禁制默默旁听对话起,就察觉到此人身上有一种强大醇厚却并不压迫的气场,似乎是为照顾下界人刻意收敛了威压,和他当年认识的那个人很像。 此时闻他所言,也改变了对待流光强硬的态度,缓和道:“可此物也确是当年仙人所赐啊。” “是芙荼吗?” 玉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芙荼仙尊现在可好?” 凤玄微笑:“很好。保存神识,用芙荼之名作为言禁,你,是在等她吗?” 虚影又猛烈地晃动了几下,沉默得更久了。流光不耐烦:“圣君问你话呢,别磨磨唧唧的,快说,是不是你从芙荼手里骗了宝贝?” 她看玉珑不顺眼,玉珑看她也不顺眼,跟男仙尊比起来,这位简直就像个混进神仙队伍里的妖怪,粗鲁,无礼,一点仙风道骨的气质都没有! “是。”他承认,却不是回答流光,而是对着凤玄道:“当年愧受芙荼仙尊教导,获益匪浅,修为得以长进,永感仙恩。故此留下神识,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见仙尊一面,向她表示感谢。” “嘁!”流光嗤鼻,“你说谎!你都没能飞升还谈什么感念仙恩,受了芙荼教导最后却落到身死陨落的下场,你是想感谢她吗?你是在恨她吧,临死前封了一缕神识是想等有朝一日再见她的时候挖苦她教导不济......不对,你是不是还藏了什么阴谋,你想害她?” 流光推论得言之凿凿,说着就要扑上去检查安魂灯,又被凤玄扯住,给了她一个不怒自威的眼神,流光只好不甘地站住了。 凤玄点了点头:“不错,你不是想感谢她,你无法飞升也确是因为她。” “圣君!”流光不愿意了,芙荼虽然脾气无常一些,但绝不是个藏私的人,不管是对她,对其他仙君,有请必教,倾囊相授,成果也颇为显著。比如她,比如暮雪莲池这些跟过上神的人,每一个都有长足进步。相信她对待凡人也是一样,不能飞升怪玉珑自己资质差,要说上神教得不好,她第一个不答应。 “只是芙荼不会再来了,你又何必将神识困在此处数万年,饱受心魔之苦呢?” 心魔?流光愣住了,她看向玉珑,看着他垂下虚淡的眼帘,尽力遮住了复杂的目光,听他轻声道:“竟被仙尊一眼看穿,果然仙凡有别,仙凡有别。她不会再来了,我知道,我知道。” 她不会再来了,可是能见到两个认识她的人,也有了些许安慰。 呓语似的两句话,流光不知怎么就听出了百转千回沧海桑田的感觉,因为吵架而淡化的不舒服再次翻腾起来,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那天虹...呸,那宝贝真的是芙荼主动送给你的?”她问。 “是。” 他声音很低,不再力争,流光反而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她...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要送给你?” 玉珑就像还活着那样沉下肩膀,微微叹出一口气:“她说,此物出自盘古山至灵之石,本体已生出神心,修化人形,与其甚为要好。这块边角乃初遇时不慎切下,藏了许多年不敢外露,放在身边始终是个负担,随意丢弃又觉对好友不起,有朝一日她将往更高的地方飞去,下界之物全不能带走,与其到那时被好友唾骂,不如赠有缘人保管,助得修行也是功德一件。” “真的吗?”流光渐渐怔忪起来,芙荼是因为怕被她发现才送人的吗?她把自己视为好友,在乎她的感受,真的吗? 玉珑望着她:“方才你说天虹石本是你的,莫非你就是那块灵石?” 流光没有回答他,转而问道:“你是因为心魔才不能飞升,芙荼是你的心魔吗?” 玉珑沉默,她又问:“你心悦她?她也心悦你吗?” 玉珑苦涩的一勾嘴角:“仙尊说笑了,仙凡有别,在下岂能不知,仰慕芙荼仙尊罢了,从未生出奢望。至于心魔难解,亦是在下愚钝,到死看不透大道真理,落得这般下场,自作自受。” 似乎承认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承认,流光想问芙荼为什么会选中他,想问他和她的过往,想问他怎么讨得了芙荼欢心,芙荼又是怎么教授他道法,是不是和教自己时一样?可是一句话也问不出来,她心胸闷闷然,脱口道:“芙荼飞升了,现在已经是神尊,你永远都等不到她,死了这条心吧!” 预想的失落没有在玉珑脸上出现,他竟猛然精神起来,神识又强亮了几分,高兴道:“是么?她已经飞升成神了?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好,好,好啊!” 芙荼还向他倾吐过心声,诉说过愿望?失落的人不是玉珑,是流光,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强亮之后变得更加虚淡,几乎只剩一个轮廓的神识化影,终于什么都不再说,转身离开了净室。 云镜在外焦急等待,他什么都听不见,更不敢去偷看,此时见流光出来,忙问:“前辈,玉珑真尊的神识还好吧?” 流光无精打采:“快不行了。” “啊?”云镜大惊失色,“这...这...保存数万年都安然无事,怎么会不行了?” 流光瞥他一眼:“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们祖师爷下毒手了?我捏散他的神识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但是我没有,因为他已经虚弱到不值得我动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