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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主母(重生) 第56节

    “小哥,我送你。”知春已过来,这厢出声道。

    这夜常伯樊也是子夜才回来,知春守在外面,见到姑爷轻手轻脚洗漱,鼓了半天的勇气,方鼓起勇气跟姑爷说了娘子的吩咐:“姑爷,娘子说,您要是回来的晚了,就去旁屋睡,屋子已经……”

    常伯樊看着她,南和拿着脸巾也看着她,知春的声音本来小的不能再小,这时便连声音也止了,猛地低头看着地上,不敢把话都说了。

    她没说,常伯樊便当没听到,接过南和手里的脸巾擦脸,擦完把帕子给南和:“行了,你把水倒了就去睡,剩下的事交给旺富他俩,明早让旺富先顶上,你休息半日。”

    爷当没听到,南和也当自己没听到,按过脸巾在盆中搓洗,笑着小声回爷的话:“爷,我急不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哪能跟您比累?您都不累我怎么会累?爷,您就让我明早也来罢,这几天都是大事,旺富大方他们年份浅,哪有我这个从小跟着您的机灵好使唤,您说是不是?”

    这阵子见的各家的爷比一个月见的还多,哪怕不图打赏,就图个脸熟,他也不能嫌辛劳。

    常伯樊哼笑了一声,坐下洗脚,在一边探头看着的旺富一看到,见南和哥还在搓脸巾,忙地过来一个跪下,替爷脱鞋袜。

    大方没他机灵,挠挠头,走去南和边上,小声道:“哥,我去倒水罢。”

    “去罢去罢。”南和把脸巾摊开甩好挂上,无视低头杵在一边的知春,接着过去拿擦脚巾去侍候。

    大方端水过去,看到不敢说话的知春妹子,觉得她

    可怜,但爷面前,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加快了步子出去倒水去了。

    常伯樊洗漱好,就进了内卧,他上次晚归进内屋没让丫鬟进去燃灯,这次亦然,摸黑进去了。

    南和特地等到他进去,方才准备退下,走时见知春妹子还杵着,他叫大方:“大方你歇灯。”

    “妹子,出去罢,爷今晚也用不着守,夫人有什么事他会叫我们的,你回去歇着就是,外面今晚旺富守夜,到时候有事让他过来叫你们也不迟。”

    “对对对,meimei,你放心就好,夫人有事就去叫你。”

    知春心焦如焚,“可我们娘子说了,今晚姑爷要是晚归,就让他去侧屋睡,床褥被子我们都给姑爷备好了,夜间就由我们姐妹几个守夜,不用姑爷照顾,娘子说姑爷已经这般累了,就让他好生睡个觉,就不让他为琐碎事cao心了。”

    姑爷不在,知春可算把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meimei,”这下,南和拉长了脸,脸上的笑也不见了,“你这话说的,有哪家新婚夫妻是分房睡的,你这话就是亲家老爷夫人听了,都得怪你不懂事,还有什么cao心不cao心,爷疼夫人,这是cao心的事吗?行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快跟我出去,莫吵着老爷夫人就寝。”

    南和侧过身,等着知春先出。

    知春咬牙不出。

    南和眯眼看她,有些凶狠,知春侧头不去看他。

    两人僵持了片刻,末了,旺富过来小声道:“好妹子你就跟我们出去罢,这不是我们下人能管的事。你不出去,我们也不敢走,我们三个大男人陪你在这里站一晚,于你名声也不好不是?”

    知春含泪出去了,等回了她们四个睡的屋,气的流了半夜的泪方才睡,等到天亮了一点,她赶紧起来叫醒了明夏,跟明夏道:“你快起来去把招娣jiejie叫回来,叫回来再去厨房打水。”

    知春到的时候,南和也到了,看到知春妹子,南和把手中的鸡蛋送了过去,和气得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meimei来了,没怎么睡罢?看你累的,赶紧吃个鸡蛋暖暖肚子。”

    知春就不知道怎么能有人脸皮能厚成这个样,她绷紧脸,朝南和速速小福了一记:“谢过小哥,不用了,我等着侍候我们娘子。”

    说罢,远远站到门另一侧,离他远远的,等到三姐一到,她把三姐拉到一边,跟三姐咬起了耳朵来。

    三姐听罢砸嘴巴,“姑爷的人不得了嘛。”

    还欺负起她们姐妹来了。

    这厢两边下人不和,内卧,苏苑娘朦胧着眼看着披衣穿上的常伯樊,看不清还觉得心烦,干脆别过头,对着墙壁合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等到知春她们进来小心探看,苏苑娘转过身睁开眼,疲倦地看了她的大丫鬟一眼。

    昨晚她教知春的看来没起用。

    第67章

    “娘子,”知春讷讷,“是奴婢,是奴婢……”

    这时,娘子又闭上眼,似睡了过去,知春回头,看着三姐苦笑了一声。

    胡三姐拉她往外走,低声道:“让娘子睡。”

    还没到时辰。

    她们出去,三姐就松开知春的手,她眼尖看到门口有人,几个箭步到了门边,抢过恰好端水进来的大方手中的盆,一脸灿烂的笑,“方哥,我来。”

    伸手不打笑面人,大方不好生气,伸手去拿,道:“妹子,这是我的活,你歇歇,等会儿夫人起来你还有的忙。”

    “我们娘子现眼下还没起呢,方哥你一天到晚跟着我们姑爷东奔西走,辛苦辛苦。”三姐端着盆转身,她一个转身,眼前就是坐在首位的姑爷,脚顿时一顿,往后转了个半圈,朝旁边的南和走去,又是一脸讨好的笑,“南和哥,水打来了。”

    这贼丫头,南和接过水放洗脸架上,也一脸的笑,嘴里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话:“三姐啊三姐。”

    当真是当姐的,不一样,不怕人。

    “欸,南和哥,你有吩咐你说。”

    “是你有什么事罢?”南和压低了声音,凑近她。

    “啊?”三姐错愣,连连摇头,“我没有,没有。”

    “哼。”南和哼笑了一声,这不是跟夫人丫鬟扯皮的时候,抬头朝爷那边请了一声,“爷,水打来了,我这就给您挤脸巾。”

    三姐站一边儿不动,等南和过去了,她也跟着过去站旁边不动,等姑爷擦好脸,三姐胆也壮起来了,腆着脸笑道:“姑爷,您今儿哪去啊?还带不带娘子出门的?今儿要是出门,我们得多备点随身之物,昨儿匆促没备齐,您看昨儿奴婢等连口热水都没给您和娘子奉送,该死,该死得很。”

    这话说的,怎么就跟城南城隍庙门口说书先生口中戏文里那下人的词那么相似?南和被三姐一口一个“该死”逗的笑出声,朝他们老爷乐不可支道:“爷,您看,夫人的丫鬟可比我会说话多了。”

    三姐也不怕人笑话。

    昨儿福寿堂回来,她老娘突然叹了口气,说她这样跟着娘子也是条出路,她当时还当她娘是随口说的,没想回来她爹就找她说话了,让她往后不管什么得罪不得罪人的事都要抢着去做,做错了事也不用怕,按主家老爷夫人的性子,只要不是天大的事,命是能保住的,往后也会给她安排出路。

    三姐当时就问,出路里是不是包了不用嫁人这条,气得她老娘又是追着她一顿狂打。

    她爹把她娘叫了出去,话就说的明白了,道娘子身边事多,知春她们也随了娘子的性子,个个文文雅雅,这要是身在哪个书香世家,都要赞一声苏家的丫鬟都随了主人家的知书达礼,教养极好。常家本身不错,说起来是临苏城里一顶一的勋贵之后,但谁知进来一关起门来竟是这个样,这可能就是老爷夫人都没预料到的,这样一看,倒是有个强出头的帮着反而对娘子要好一些。

    可不就是这个理,三姐之

    前苦于自己是才被娘子叫来身边顶替的,不敢放肆,这下得了她老爹的话,这胆子就更大了,连姑爷的行踪都敢打听。

    笑话她的话她没放在心上,只管自己要打听的,她脸上讨好的笑丝毫没变,“姑爷,哪儿是奴婢会说话,是奴婢们生怕没侍候好您和娘子,做不好事。”

    今儿有人家要上门,得打听好姑爷的去向,娘子要是被欺负了,也好搬救兵!三姐才不管招不招人笑话,到时候知道怎么找人才是最要紧的。

    “是吗?”常伯樊笑了,“昨儿你们娘子没喝上热水?”

    南和一激灵,赶紧道:“爷,我中午是连茶水带午膳一并送过去的,壶里泡的是仙峰岭采的早春茶,跟您桌上的那份一模一样。”

    常伯樊没看他,嘴角含笑,与胡三姐温和道:“往后出门了要带什么只管带,一辆马车不够就添一辆,缺了哪样只管叫府里的人吩咐,府里的人要是不听,你来找我。”

    三姐哪想听到了这话,眉开笑眼道:“是,姑爷,奴婢知道了。”

    “我今儿要出远门,晚上才回,有什么事叫大管事,大管事管不了的,你去盐坊请洪掌柜,叫洪掌柜叫珉二爷过来帮忙。”说到这,常伯樊看向了南和,道:“等会出门你去珉二爷家报个信,让二爷今儿就呆在城里坐镇,等晚上我回来,让他过来府里一趟,我有话要跟他说。”

    “是,小的知道了。”南和朝身边那一点儿也不怕事,还敢笑嘻嘻的丫鬟看了一眼。

    还以为是个鲁莽的,结果还是个有心思的,真真人不可貌相。

    常伯樊洗漱好欲要束发,南和见他没有进去的意思,小声问了一句:“爷今儿不进去了?”

    不让夫人帮着束了?

    常伯樊刚缠着他的夫人要了一通,把人气着了,这下她应是睡下了,再去把人吵醒,他今晚怕是真上不了那个床了,他心忖着,脸上却是神色不变,淡道:“夫人辛苦,让她多睡片刻,我就不去打扰她了。”

    当真是体贴,南和心想这样的爷哪儿去找?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回来晚了就不准人进屋,也不知道给的是哪门子的下马威。

    偏生的,他们爷还吃这一套,南和心里啧啧称奇,这都多少年了,他们爷对苏家生的小娘子还是一片痴心不改呐。

    **

    苏苑娘这天足足睡到辰时初才起,起来用过膳不久,就听那浚老爷家的夫人已经上门来了。

    正好要去客堂吩咐今天的事,苏苑娘起身过去,没多久就到了客堂。

    那浚老爷的夫人,苏苑娘要叫一声婶娘,昨晚要投井的,就是她的婆婆了。

    “是当家媳妇罢?”那婶娘神色有些怯懦,一见到苏苑娘,笑容很是勉强。

    苏苑娘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味,一眼就看到了一张一脸死白的脸,这位婶子脸上沫了一脸的粉,眉毛不知是不是施多了力,就跟两条黑色的毛毛虫一样挂在脸上最上面。

    “是,苏苑娘见过婶娘,婶娘好。

    ”苏苑娘膝盖略略往下顿了顿,朝她道了一声好,看了她一眼就别过了头。

    浓粉没有掩住这位婶娘半边脸上的那四根紫黑的手指印。

    她被人打了。

    “婶娘,您坐。”

    “欸,欸。”这位婶娘局促地坐下。

    “您找我有事?”

    常河浚之妻娘家姓孟,孟氏见通身矜贵的小媳妇朝她这边看来,看的只是自己的手,并没有抬脸,不知为何,她心里一阵钝痛,她真想哭。

    这才是人,人过的日子。

    “是这样的,不知昨晚有没有人跟你说,我们家里老太太的事……”孟氏忍住心中涌现出来的悲苦,强颜欢笑道。

    “说了。”

    这当家媳妇搭话了,孟氏接道:“我们家老太太因家里孩子的事正伤心欲绝,这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知要怎么安慰家里老太太的好,就想着请你过去帮我劝劝她,你是当家夫人,说的话比我们强,老太太定能听进耳朵里去,当家媳妇,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时间去我家一趟?也不耽误你多少时间,我家离府里近,就在西城门正中间,来回用不到一个时辰。”

    说罢,她紧张地看着苏苑娘,两只放在腿上的手皆握成了拳头也不自知。

    “今日府里还有事,我就不过去了,老太太那边,知春,把人参拿过来……”苏苑娘接过备好的参盒,往人眼前一送,看到了一张流泪的脸。

    “婶娘?”

    孟氏迅速起身,笑道:“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说着她就往门边飞快走去。

    “夫人,浚夫人,您的参……”知春看了娘子一眼,连忙拿过参,朝人追去。

    “娘子?”看娘子定定看着那浚老爷夫人快步离开的方向,三姐迟疑地叫了她们娘子一声。

    “三姐。”

    “娘子,三姐在。”

    “你说,”苏苑娘回头,问她:“她回去了,还会不会有人打她?”

    胡三姐沉默了下来,半晌,她道:“娘子,会。”

    看娘子闭上眼,胡三姐掩住心中难受,强笑道:“娘子,这怪不了您,您不知道这等事,但这样的人家奴婢最知道了,她就是今儿把您请过去了不挨打,回头还是有的是挨打的事,这种随便打人的人家,这种事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