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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沛予像是知道她这个决定做得并不容易,安抚她,也像承诺。 “不用太有负担,我先前说的话都作数,你有任何想法可以随时告诉我。” 李沛予比倪末大五岁,不止长了年龄,还长了些记性。他记性向来都好,沈识寒是记自己想记的,他则是无论对方紧要还是不紧要,他都会记下,甚至是对方父母孩子的名字。 他过于细心,这让他的助理省去了很多工作。也是这份细心,让他注意到倪末对山药汁的敏感,对物质的低要求,还有情感上的某种枯竭。 他不认为自己是趁虚而入,因为他清晰感受到,倪末在他身上寄托了某种情感。他只谈过一次恋爱,但在感情上并不盲目,几次约会下来,他确认自己对倪末有心,而倪末也不是对他毫无感觉。他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情感不病态,她的积极是看得见的。 两个十分成熟的成年人,做下某种并不太成熟的约定,李沛予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也并不认为自己被占了便宜。 几年前他在佳士得拍卖会上拍下一块百达翡丽的腕表,这块表一直被他外甥觊觎,现在他送给倪末。 倪末的手腕很细,他郑重其事地给她戴上。表很贵重,他的话却很平凡,他说:“倪末,我很开心你能同意我的提议,希望我们可以相处得很愉快。” 倪末以前很喜欢戴表,看表也十分频繁,后来为了不让自己过于紧绷就摘下了,为此还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重新戴上,她仍然用了几天来适应。 一周过去,她已经适应得很好,唯独不好的是这让她想起以前。她以前总是争分夺秒,所以每次看表都是在给自己倒计时。 刚才洗澡的时候她摘下了,现在换了身衣服,她也重新将表戴上。 蓝色的表盘,上面显示时间刚过十点半,她决定给自己十分钟,十分钟之内她把话说清楚。 她不知道沈识寒为什么不按事实说话,但这并不影响她下定决心。 她出来时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沈识寒一颗心却提了起来。他坐回沙发,从包里拿出教科书来。 “开始补吧。” 倪末没有像往常那样到他旁边,而是在他对面坐下。 “我们说好不补了。” 沈识寒掏笔的手一愣,随即抬眸,“你的暃暃果然说得没错,酒品极差,给人添麻烦不说,还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我说了什么?” 她眼神直接,沈识寒硬着头皮才能看回去。 “我跟你请假一星期,不补课也不念书,你不肯,说我违约,还说我要是真的请一星期,违约金改回20万。” 他盯着倪末,想把她脸上细微的表情看个清楚。可她像是一点不意外他说出的话,面色平静,好像一眼看出他在撒谎。 “还有呢?” 沈识寒的说谎能力登峰造极,现在却使不出来,他恼羞成怒,“你自己想!” 倪末很快说:“我记得20万是你说的。” 沈识寒一愣,他发现倪末并不像自己胡编乱造的那样,喝醉酒不记事。 但他不能承认,还得用质疑的眼神问她:“你确定?我怎么说的?” “是我要违约,付你一万违约金,你觉得亏了。” 沈识寒背上的汗渐渐冷却,“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违约。” 倪末这回顿了顿,“因为你小舅。” 沈识寒忽然笑了,她什么都记得,他觉得自己现在画个鼻子戴个帽子就能去台上扮演小丑。 可他仍然不想放弃。 他这几天唯一反常的地方就是看书准备考试,也没真看,他都在思考其他事情。 他想了很多理由,比如他老早就被扣了“正义青年”的帽子,那他得做好事。倪末睡不着,听他的声音才能入睡。他要是继续给她念书补课,就是在做好事。 他给倪末补课,自己还能复习,虽然那些知识他本科之前就看过了。 就算他现在不补,说不定以后他小舅也会让他帮忙补,虽然他小舅基本不会逼迫别人,但为了倪末说不准会插手。 …… 他就这样翻来覆去地说服自己,再加上薇诺安刚才那些话,他觉得他的理由足够充分,虽然大部分说出来很容易就会被反驳,但至少有那么一两条是拿得出手的。 如果倪末也认为这些理由成立,那说明他想得也没错。 他看着她,“如果你真心要跟我小舅交往,为什么要介意我跟你的合作关系?你出钱,我办事,不违法不犯法,我们的合同也具有法律效力,公开透明,我不觉得有任何问题,还是你自己有其他想法,认为这份合同会影响你跟我小舅的恋爱关系?” 他说起来义正言辞,细想还觉得很有道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话有多虚。 倪末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但明显想得太久了。 他又问:“或者你觉得这会影响我,影响我跟其他人发展恋爱关系?” 倪末一愣,“不会么?” “…还真可能会。”沈识寒决定换个思路,不一味地去说服她。他也发现自己很坏,几乎一刹那就想到了另一个理由,虽然这个理由像是在给倪末辅证。 “你的暃暃约好跟我吃饭,可能我真要跟你的暃暃恋爱了。” 他确定这话比他刚才说的一堆都有用,因为倪末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