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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照容眼神一暗,心里顿时空落落的,绞着裙子的手指也缓缓松开,有些失落道:“他大概之后都不会再来了。” “充华别胡思乱想,陛下还会来的。” “不会的,他最听太后的话了。”高照容自嘲一笑,“他从不会拒绝太后的,其实,我也不过是太后一个工具罢了。” “充华,别这样说。”杨媛心疼道。 “他根本无法摆脱冯氏,即便不是太后、冯氏姐妹,还有……”高照容微微垂眸,唇齿间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冯诞。” 杨媛默然,她无法否认,冯诞才是冯氏家族最能影响元宏的人。 “我知道他爱我,但是,他又不能爱我。”高照容有些委屈道:“帝王的爱,不可能只属于一个人,何况,我对于他,除了这张脸,这具身体,再没有什么价值,甚至不如冯氏姐妹有价值。” “后宫美人何其多,陛下爱充华,绝不仅仅是因为充华的美貌。”杨媛安抚道:“陛下不是允诺了充华省亲吗?这可是少有的恩宠。” “说到底,我不过是个高丽的卑贱夷人,能到今日地位,已经得到很多了,再多的,我承受不起,省亲未必是福,或许还是祸源……” 高照容一夜无眠,第二日很早就起来了,只是因为晚间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人看起来有些没精神,午间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悄悄去了太华殿。 不知道为什么,怀孕以来她就变得有些依赖元宏,总想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呵护她,冯太后那番话后,元宏昨夜没来看她,她就有些慌了,心里七上八下,患得患失的,总是害怕元宏不要她了,担惊受怕了一整夜,还是忍不住来找他了,她好像是有点想他了。 奇怪的是今日太华殿宫人很少,高照容心中疑惑,缓缓迈着步子往殿内走去,却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咳嗽声,高照容心里咯噔一下。 又往寝宫走的更近一些后咳嗽声愈发明显,还听到一些不太真切的交谈声音。她刚想敲敲门,门却突然被拉开了,冯诞和高照容二人俱是一怔,高照容看着冯诞手里的药碗微微蹙眉,他病了吗? 微微侧头看到冯诞身后元宏的侧影,他身上披了厚厚的披风,看起来有些虚弱,她看不真切,可隐约觉得元宏面色有些苍白,一位长者正在跟他交谈什么,而且,那长者看起来还很眼熟。 “充华,你怎么来了?”冯诞微微惊愕道。 元宏闻声,忙收回手腕藏在披风下,脸色微变,斥道:“谁让你来的?出去。” 这是元宏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口吻斥责她,高照容瞬间就委屈的红了眼眶,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充华。”冯诞有些担忧地看着高照容的背影,又转身走到了元宏身边。 徐蹇抚着胡子,瞥了一眼高照容的背影,“是高充华吧。” “嗯。”元宏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陛下的病,充华也是毫不知情吗?” “不必让她知道。”元宏拢了拢披风,昨夜去袁淑怡那里看了看元愉,回太华殿的路上,突然变了天,吹了吹冷风就受了寒,不巧就又引的旧疾复发,才让冯诞一早偷偷带徐蹇进宫诊查。 “充华不是外人,这么多年了,一直只有南平王殿下在身边侍候,也着实辛苦,充华若知情,也能帮殿下分担一些。” “不想让她卷入进来,我这病一直都是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这是会动摇国本的大事。 徐蹇叹了口气,元宏自幼聪慧,冯太后顾忌他以后不好控制,几度想废黜甚至谋害他,最狠的一次,竟让元宏在北风呼啸的数九寒冬穿着单衣跪于密室三天三夜,三天水米未进! 幸得有冯诞,因为冯太后嫡长侄的特殊身份,能自由出入宫中,晚上会趁冯太后睡着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元宏带些热汤,给他裹上厚厚的毛氅,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取暖,让他休息一会儿,才让元宏撑过了三天。 后来,在百官的强烈请求下,冯太后才不得不放了元宏。 平城的冬天是那么冷,也是元宏命大,竟然硬捱过来了,却不幸染上了伤寒,虽是最后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可身子却再也不如当年健壮了。 天子身体有疾,本就是帝王大忌,他一直隐瞒病情,连自己的几个亲弟弟也对他的病情丝毫不知,这么多年,除了一直为他诊病的徐蹇,也只有冯诞一人知根知底,在他身边照顾。 “充华大约是伤心了。”冯诞道:“陛下赶她走的时候,我看她眼都红了。” 元宏心绪复杂,“比这更委屈的她也不是没受过,她比我们想象的坚强。” “充华并不知情,恐怕只觉得是陛下莫名其妙跟她发脾气,充华的心疾也一直没好利索,加之有孕总会多心一些,惹得心病复发就不好了。”徐蹇若有所思道。 元宏微微蹙眉,许久才叹道:“思政,你追上去,把她安然送回去。” 冯诞点点头,“好。”便起身去追高照容了。 高照容委屈的不行,一路都在悄悄抹眼泪,却强忍着就是不哭出声,她实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元宏要这样凶她,若是怪她擅闯太华殿,可当初是他自己说的她可以随意进出他寝宫的,她实在受不了元宏这样对她忽冷忽热的了。 宠你的时候把你捧上天,厌你的时候把你踩入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