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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照容默默躺在榻上,面无表情道:“我没有病,我只要恪儿。” “陛下说了,贵人现在的情况,连照顾自己都是问题,何况再照顾一个孩子?贵人先好好养着,二皇子的事,来日方长呢。” “他就是不想把恪儿还给我,他在惩罚我,他宁愿帮冯氏都不帮我。”高照容自嘲道:“可我算什么呢?我对他毫无价值,我一个卑贱夷人,哪里比得上冯氏一族啊!” “贵人,你到底怎么了?冯贵人那天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高照容眼睛一红,“冯清想让我把恪儿过继给她,她想收恪儿为养子。” “什么?她这么做,陛下知道吗?” 高照容苦笑,“也是她提醒了我的身份,我不过是个产子工具罢了,太后选我这种微贱之人进宫,不就是为了生儿子给冯家姐妹做嫁衣吗?哪怕我与冯清都是贵人,可我与她到底是不一样的。” 冯氏一门三郡王,昌黎王冯熙,南平王冯诞,北平王冯夙。而她的父亲不过是个六品杂号将军,无权无职,兄弟都是白衣之身,哪儿有可比性啊! “陛下没有立后,她冯清也不过一个妃妾罢了,又以为自己高贵到哪里去了?”杨媛愤愤道:“贵人,你别上她的当,她就是故意吓唬你,你要是退让了,她就更加得寸进尺。” “我从没想过跟她争什么,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高照容哽咽道。 “贵人有两个儿子,又有陛下的宠爱,就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高照容一怔,呆了半晌后,道:“姑姑,要是彻底断了对她的威胁,让她放心,她是不是就不再针对我了呢?” “贵人傻啊,如果你没有威胁她的资本,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有。”高照容眼神一动,“我有可以用来威胁她的东西!” 杨媛心里咯噔一下,“贵人,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有……”高照容幽幽道。 冯妙华早就已经告诉她了啊,冯诞才是最能威胁冯氏一族的人,冯氏姐妹都不敢让他有事,冯太后也不会让他有事,她可以利用他的。 晚间,元宏去看了看高照容,她情绪稳定多了,正坐在榻上借着灯光绣着衣服的花纹。 “这是做的什么?”元宏走到她身边道。 “给恪儿做的衣服。” “有那么多宫人做呢,何必亲自动手?” 高照容眼神一动,边绣边道:“不想荒废了手艺。” “为什么?” “我娘说,女人家都要学些织布缝纫的手艺,日后嫁了人,夫家富裕了,可以为丈夫孩子做些衣物,夫家落魄了,还能有个手艺补贴家用。” 元宏握着她的手,“你不用做这些。” 高照容推开他的手,自顾自道:“我不是一个无用的人,我不靠你也可以活下去,我会织布做衣,会编鞋纳履,会洗衣做饭,我不是只有生孩子一个用处,我不是只有依附丈夫才能生存,我自己也可以好好生存下去。” 元宏心底一阵动容,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对不起,真正不事生产,无用的人是我。作为君主,作为君父,也没有给我的子民更好的生活。” “我这种微贱之人,不过是有了两个儿子才有今日地位,可我不是个产子工具,我就算没有进宫,也可以靠自己过的很好,我本就无意来此。” “嗯,我知道。”元宏紧紧抱着她,安慰着她,“如果不是在宫里,你会自由的多。可你这般出众,一般的人家也注定是留不住的。” “如果天下足够安定,我在哪里都可以过的很好。”高照容淡淡道。 元宏眼神一动,“抱歉,是我的失职。” “你根本保护不了我…”高照容黯然推开他的手,起身走向了内室,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依靠,冯太后一句话,他就可以冷落自己几个月,冯太后一句话,她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她只是想保护自己,保护她的孩子,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她本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元宏身上。 可她一个一无所有的人,除了拿这条命和冯氏同归于尽,还能做什么呢…… 元宏跟着她走进内室,抱着她在床上躺下道:“别怕,我说过会保护你。” 高照容摇摇头,“我不敢相信你,我怕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最后却是一场空的结局。” “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那么崩溃吗?” 高照容垂眸,眼泪悄悄从眼眶滑落,“冯清要我把恪儿过继给她。” 元宏心里一揪,所以她才那么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无用的人,不是一个产子工具吗?在冯氏的眼里,她是他们冯氏的家臣之女,她生的孩子也理所当然是属于冯氏? “你跟她同是贵人,不比她差什么,她有什么资格收养你的孩子?不用理她。”元宏给她擦了擦眼泪。 “不一样的,我跟她怎么会一样呢。”高照容苦笑,“在太后眼里,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依附冯氏的奴婢,怎么会一样呢?” “阿容。”元宏心疼地把她搂到怀里,可以感受到她的泪水濡湿了自己的胸口,“别怕,一定会摆脱他们的,我和你,都会摆脱他们。” 高照容也不由伸手抱住了元宏,脆弱而无助的在他怀里呜呜哭泣,同处冯氏阴影之下的二人,最能理解彼此的痛苦,如同受伤的小兽,彼此扶持,彼此舔舐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