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见 第91节
“行了行了,去吧,”于岚贞赶紧招呼他们俩,也不管怎么样才睡得着了,“你俩挤一块儿聊聊天,一会儿瞌睡就来了。” 原曜一笑,“岚姨放心。” 结果一进屋,原曜半个字没跟他多说,也没锁门,拉着许愿往床上躺,按灭顶灯。 双双再次陷入柔软大床,暧昧氛围铺天盖地。 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起贴在被窝里干瞪眼。 被窝甚至还留存余温,有一股原曜身上好闻的气息。许愿竟然平静下来。 原曜一言不发,亲了亲他的脸。 “别,不行,”许愿嘴上这么说,却任由他亲,“明天还要考试!而且你没锁门。” “我没想干什么,就亲一亲,”原曜一张脸往他颈窝钻,蹭两下,“门不能锁,明天还得等许叔叫起床。不然万一睡过了怎么办?” 他说完,不给许愿讲话的机会,神情真挚,“明天正常发挥,勇敢下笔,别的不要多想。不要想能不能和我考到一所学校,也不要想上次考多少分。每一次考试都是新的开始,而这次是新的终点。不管结果如何,要全心全意面对它。实在不行就报同一座城市,去哪里都行。” 他沉默几秒,“有你就行。” “好,”许愿脑子暂时空白了,“那么……” “晚安?”原曜侧身躺在他枕边,“说完晚安我要转过去睡了。” “我也是。”许愿笑着,“面对着你我睡不着。” 望着漆黑一片的卧室,想着星星从这头滑落到那头,许愿突然心安许多。 小雨淅淅沥沥,不断拍打着一楼许家的雨棚。 之前的感觉不是慌乱,而是兴奋和紧张。他们将脱开牢笼,去到一个更为广大的世界。 原曜裹着被子,朝他那边挪了点儿,耳语:“靠着呢?靠着是不是更好睡。” 他歪了歪头,耳朵搭在原曜肩头,周身舒畅,不再胡思乱想,“那就靠着。” “再晚安?”他听见原曜超级小声地问。 像小时候说悄悄话。 “晚安。”他也用悄悄话的音量回。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晚了一点点qwq! - 第68章 夏风飘飘 “高考都快结束了,我怕什么?” 翌日, 下一整夜的雨停了。 大概是太紧张的缘故,时针还未指向六点, 许愿早早地醒了。 他抬眼看天色蒙蒙亮,旁边的原曜仍然熟睡。许愿撑着手臂爬起来,指尖轻点床头电子表,屏幕晕出黯淡的光。 5:50。 如果第二天有大事,许愿一般都会提前醒,大不了躺在床上看看天花板, 时间也匆匆流逝。可他怕考试时打瞌睡,只得重新躺下来,挨着原曜再眯一会儿。 电子表被设置了常亮,得手动熄屏。许愿认命, 睡意全无, 听着耳旁均匀安稳的呼吸声, 看时间慢慢变到6:30, 断定原曜才是适合大考的人才选手。 闹钟响了—— 于岚贞准时敲响房门,让他们俩磨磨蹭蹭快起床,早饭做了馒头和包子。 许愿麻溜儿爬起来, 趴在床沿研究了原曜好一会儿, 这人睡着的样子倒是人畜无害, 气质柔和,乖多了,再加上五官矜贵,不睁眼瞪人时竟然有种“人傻钱多”的气质。怎么不喜欢金融工商呢?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霸道总裁…… 观察完毕,他拍拍霸道总裁的脸, 催道, “高考了, 宝贝。” 总裁小原闭眼不答,眉目舒展,仿佛还没醒。许愿看了眼时间,抓过衣架上昨晚准备好的全套衣服蒙他脑袋上,“你快给我起来!” “怎么不叫了?”那件天蓝色短袖下传来闷闷人声,“叫声老公听听。” “考上660我就叫。”许愿双手交叉在胸前,仰头脱掉睡衣,套上一件清爽白t。 原曜犯懒,任由脸被蒙着,属于身体醒了脑子还没醒,“你还说考了年级前十给我……” “今天可不能赖床呀,”门口传来女音,于岚贞手上拿着牛奶杯,“许愿你起来没?” 许愿崩溃了,火速穿上长裤:“妈!赖床的是原曜!” 赖床的始作俑者不但不吭声,还闷在短袖下发笑,笑得许愿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他扛去卫生间洗漱。 十分钟后两人洗漱收拾完毕,许愿没见着许卫东,一问才知道他爸六点过就起来了,吃完早饭从工具箱里翻了把卡钳出来,去车位边转转悠悠,检查车有没有问题。 吃完饭,检查一边准考证、文具袋,许愿又冲进卫生间拿凉水薅了个发型,穿着纯白短袖,干净、清爽,于岚贞越看越欣慰,在恍惚间惊觉儿子真的已经长成了大人。 临走前,许愿坐在鞋凳上穿鞋,原曜匆忙灌完最后一口牛奶,把杯子递给于岚贞,“麻烦岚姨了。” “不麻烦,等下午考完我和许愿他爸来接你们。中午在外面吃对吧?”于岚贞笑着,一身旗袍,侧腰绽放大朵大朵深红芍药花,岁月在她面容留下并不深刻的痕迹,一如印象中飒爽英姿。 “对,”原曜说,“我们和同学一起,在考点附近将就吃点。” 于岚贞点点头,说:“小原呐,你许叔一听说要送考,哎哟,紧张得不得了,他昨天借了车回来,说还想去扎两朵大红花在车头,古装剧里不都那么演么?状元要披花红,还要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许愿换好鞋站起来,一愣:“借车?” 五分钟后,许愿看见了他爸借的车。 他爸手上有块擦车布,崭新的,标签都还没取。 他擦得满头大汗,一看俩儿子来了,高兴得不得了,邀功似的,拍拍引擎盖,像车展临招的车模,一屁股靠在车门边,扬起下巴:“马自达,不错吧?” “挺不错。”许愿无言以对,又舍不得灭他爸兴致,绕过去伸手拉车门,原曜跟在他后边,冲许卫东比了个大拇指。 许卫东擦擦手心,坐进车内,踩下刹车点火,得意道:“可以吧?我管我们同事借的新车,马,自,达,到达的达。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这寓意多好。” 原曜一路憋着,不敢笑出声。 许愿听他爸说得胸臆大开,紧张的情绪也消散不少,直接道:“今天上午考语文,你和我妈就开始给我拽古诗词提供作文素材是吧?” “是啊。”许卫东说,“语文考太好别谢我。” “爸,你今天怎么没弄油条什么的,不是要保佑我和原曜过一本线吗?”许愿损他。 许卫东脸上挂不住,连忙摆手道:“哎哎,我知道你俩能考多少分了……还真有出息啊!” 托他爸马自达的福,一路上没出什么状况,提前一小时到了考场。 许卫东说他也不走了,在门口等着,刷视频时间过得快,中午吃饭不用管他,让许愿和原曜吃完饭回车上休息一会儿,再去考下午的科目。 考试是好几个学校混着的,按学号来排,不同学校的考生挎着帆布包,有说有笑地往考点内走。 市里的公立高中修得差别不大,校门口都是一路爬满青绿藤蔓的长廊。那些藤蔓恣肆生长,翠色缠绕上教职工居民楼的窗。窗前衣物还未晾干,在晨光中,随夏风飘飘—— 许愿的心也飘飘。 他和原曜没在同一间教室,更没分到同一层楼。 进到考场楼内,仪容镜前挤满了人,如今还未到考试时间,楼道里人多嘈杂,汗水流了满背,原曜取一张湿纸巾递给他。 白条穿着便装短袖,从二楼跑下来,对他们招手,招呼着原曜快上去,得坐好等发卷了。 临走前,原曜迈腿先上一蹭阶梯,在白条的督促下回头望一眼。许愿像被扔在路边的小狗,神情惨淡,眼睛水汪汪,扒门框边给他说再见。 原曜就这么望着他。 许愿愣神一秒。 晨间逐渐浓烈的热意四散,阳光自身后的窗户透进来,勾勒出原曜的整个身形轮廓,真诚、炽热。 幸好,有这个人在,他的少年时代永远不会结束。 许愿眨了眨眼,眼睛干涩,推推鼻梁上轻巧的镜框。他一定要好好发挥不让自己失望。 青春是容许自己犯错,但高考场上绝不可以。 他现在身体里有一股冲劲,像冲动推使他在告白那晚跑出社区去给原曜买药,推使他一拳揍到邱宁脸上,推使他站在天台上遥望晚霞,想让远处天际下的群山听见呼喊—— 每年冬天,站在家属院天台上,待万里晴空,能望见远处茫茫一片雪山。书里说窗含西岭千秋雪,许愿觉得美,却没和原曜一起看过。 等明年一起放寒假回家,要一起看雪。 两个“一起”,是许愿这一天在高考考场许下的愿望。 白条傻在旁边不知道这两人搞什么飞机,拽原曜衣袖都拽不走,“喂,许愿脸上有答案啊?差不多该进考场了哦,你看人都走空了。嗳这考场怎么那么热……” 原曜点头,对许愿做口型:走咯。 许愿也点点头,转身进了考场。 连着两天,许卫东精心准备的马自达成了两个儿子认真复习的战场,虽然说临时抱佛脚没用,但原曜坚信多看点儿书保持状态总是好的。偶尔班级群有人发网传答案,原曜总不让许愿看,说影响状态,要对答案等考完了再对。 班上有心理素质不好的,语文错一大半,已经哭了小半天。 两个人没心思见缝插针地恋爱,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以外,都缩在车里,时不时看看书,聊聊天,看车窗外人来人往,期盼八号下午快点来临。 七号晚饭时间后,班级微信群里弹出消息。 李淳发的,说是重要通知!重要通知! 见此条消息,许愿从原曜怀里挣扎着爬起来,坐直身子看手机,心想是不是突发疫情不考了,结果李淳发一句: ——考点对面小吃街那家冒菜别去吃,吃了拉肚子!sos!我下午写理综题的手都在颤抖! 其他同学: ——…… ——??? 原曜看许愿幸灾乐祸,掏出手机动动手指,发了个冷笑的表情。 李淳气了,在群里@原曜,@出来一个emoji里祈祷的图标。 是“许愿”的意思。 许愿浑身汗毛倒竖,扭头望一眼在车外路边站着抽烟的他爸,对原曜说,“你的微信名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