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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争看美人的小sao乱最后竟然演变成一场事故。有人被人群挤下台阶,踩断了两条肋骨。而朱棠精心染的指甲也被挤得断了两根,里头淤着血,疼得眼睛都红了,却因怕弄花了妆,生生忍着不敢哭。 秋池拿银剪替朱棠剪掉断了的指甲,朱棠倒抽着冷气,愤恨道:“采选尚未开始,这第一美人已经出尽了风头。依我看,这头甲和榜眼早已内定下,又如何放出风声来,倒要我们这些人巴巴地来给她们做陪衬!” 这个道理,朱棠一直都明白。只是今日倒霉透顶,似乎预兆着她即将事事不顺。她心中焦虑,心中难免有怨气。 “就算只得个第三,也有三两银子呢!”秋池安慰她。 “三两!阿娘为我请宋教谕都花去了十几两银子!到头来却是折本为她人做嫁衣裳。”这个落差令朱棠越想越气。 她猛地攥住秋池手中的银剪,心中一个念头越来越克制不住:“朱家出钱请的教谕,阿梨凭什么来旁听。她一文钱也不出还想踩着我的肩头往上爬,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指了指自己的琴盒,比出一个剪刀手,咔嚓剪下:“若叫她得了意,往后旁人还不知怎么耻笑我。” …… 巳时初刻,登记在册的女子便已经过百。矜贵的官家千金有之,而寒门的小家碧玉也不少。重赏之下有勇夫,即便选不上也没什么损失。可万一选中,那便是一朝登上枝头,光宗耀祖之事了。 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都有机会到郡守大人面前一一表演筛选。那些官家千金自然不用通过初筛,但阿梨这样的小户女却必得先过这一关。 六十七名寒门女被分做四组,由府学中的四位教谕分别考校。考校的内容却极为简单:演奏一段竹枝调。 这是临州的地方曲调,大凡临州人,下至三岁蒙童,上至七老八十的耆老,几乎人人都会来几段。 只是这题目虽简单,最终却只会挑出十个最出色的,进入下一环节与官家的诸位千金角逐。 阿梨听闻这个题目,只觉得天助我也。有李贽的竹枝调珠玉在前,她再没有听闻过比那更好听的。只是,当她打开琴盒,却发现自己珍爱的琵琶竟然被人剪断了弦。 这琵琶她早上还弹过,只在方才去恭房时离身了片刻,竟就被人觑准机会,悄悄下了毒手。 而今日的采选,听闻以雅乐为主,那竹笛简陋,难登大雅之堂,她根本未曾带在身上。 沙漏中黄沙流逝,而前头的人一个个表演过去,很快便将轮到她。阿梨紧张得额上沁了汗,手脚一片冰凉。 难道要就此灰头土脸认输,在姑母讥嘲的眼光中继续日复一日地替朱家免费搅一辈子酱缸吗? 付出了那么多心力,却得这样一个结果,心中的不甘如浪潮卷涌。 “下一位,韦梨!” 周遭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那个缓步走出,生得若繁英素玉一般的女子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第18章 初筛 琵琶的琴弦被剪断,自然没办法演奏。而阿梨也并不善其他乐器。仓促之中,阿梨决定唱一首竹枝调。 竹枝调本就是民歌,但她不奏乐而清唱,还是惹来众人侧目。毕竟唱山歌算什么过人的才艺呢?这是人人都会唱的东西,轻易显不出人的才情。 “白狗次黄牛……”阿梨一开口,便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她微微红了脸庞,袖中满是厚茧的双手紧紧绞在身前,显得十分紧张。但片刻的中断后,她仍鼓起勇气,敛眸平静了心神,继续往下唱道:“滩如竹节稠。路穿天地险,人续古今愁……” 周遭嗤笑的声音渐渐静默,清透的歌声缓缓将临州的险要和民生的苦艰如画卷一般徐徐展开。堂上的教谕轻轻点了点头。 她所唱的歌词其实出自白居易的诗篇,开篇的“白狗”与“黄牛”其实均是地名,只是谙熟此诗的人并不多,旁人未曾听闻过。 而阿梨衣衫俭素,瞧着也十分紧张,旁人只以为她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姑,以为她张口要唱些村野牛马的东西,故而耻笑不已。 阿梨的竹枝调歌词自然不凡,尤为难得的是曲调经过精心的改编,虽听得出仍有竹枝调的韵律在其中,却远胜原本的呕哑沧桑和嘈杂,显得别具一格的清新。 一个寒门的姑娘,竟然能将竹枝调改成足以流传千古的佳作,自然令人刮目相看。评选的教谕十分诧异,当即将阿梨的名字打了一个红圈。 其实此次初筛题目十分简单,甚而每个人一听到这个题目,都隐隐有些天助我也的激动。但正因为简单,要出彩便极难。几位教谕原先并不对初筛抱有太大希望,而出题人出此题,或者初衷只是想以貌取人,择取其中相貌出众些的女子罢了。 毕竟若论才艺,这些寒门小户的女子,自幼难以得到什么名师指点,又哪里比得上官家的千金呢? 阿梨唱完那曲竹枝调之后,初筛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差不多结束。而不出所料,所选出的女子清一色都是色相出众一些的。 而落选者中,也有些人当真有几分才艺,比如一位善吹笛,一位善吹唢呐,技艺均是不错的。但所奏的曲目只是竹枝调这样难以分出胜负的,即便是被刷下觉得委屈,倒也并不能就此说郡守府的选拔有何不公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