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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这一刻阿梨心生了退缩,有心想放他一马,起身冲严琰摇了摇头,脚步微乱地往楼下去。 严琰好容易在陆甫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将阿梨约了出来,哪肯轻易放过她。见阿梨要走,忙追了上去,拦在阿梨面前:“好歹与我吃一次酒,你放心,我并不会做什么逾矩之事。” 为哄骗阿梨,他好话说尽。阿梨原本生出的那点恻隐之心,终于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下消弭殆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一心一意撞上来,也终于令阿梨下定了决心。 严琰是花中老手,极善取悦女子。说动阿梨重新坐下之后,这位吟风弄月,好一番卖弄,终于得了阿梨一句称赞。 见阿梨面上终于露出个笑模样,这位严先生不由得意非凡,他以往不独喜爱眠花宿柳,尤爱卖弄才情,勾搭情窦初开的良家少女。 人说二八少女豆蔻枝头,他自己一把年纪,审美却是几十年如一日,偏爱豆蔻年华的小娇娘,一旦得手,却又并不珍惜,每每折下枝头,温存一番,又抛之脑后。 他这里使劲浑身解数逗得阿梨一笑,冷不防角落里一个青衣女子涕泪满面,紧锣密鼓地冲过来,原是恨极了这位道貌岸然的严先生,最终又不舍伤他,提起桌上的茶壶,兜头就往阿梨面上浇去。 也算严琰此时待阿梨情意正浓,见青衣女子发疯,替阿梨挡住那滚滚的热茶,夺过茶壶,怒冲冲掷在楼板上,嫌恨道:“当初的事情你情我愿,既是缘分已断,那便好聚好散。你如今这副模样真正可恶,哪有半分淑女的娇俏可爱?……” 阿梨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对男女,心头莫名有些烦躁。蓦然抬头,恰见赵国公正也冷冷望着这处,悠游不屑的态度,与李贽的模样如出一辙,似嘲讽着她,引|诱什么样的人不好,偏偏眼瞎去招惹这种人渣。 阿梨不耐地剜他一眼,推开椅子站起身:“严先生还有事,我便先走一步。” 严琰有些着急,被阿梨瞧见这样不堪的笑话,她往后心生警惕,必然不愿再赴自己的约。好容易设下的套却叫阿梨逃了,但他虽心有不甘,奈何那女子哭闹不止,纠缠不休,只得眼睁睁看着阿梨翩然离去。 阿梨原以为此事不过一桩小插曲,哪知回府不及,竟被有心人渲染得沸沸扬扬。这一段“三人行”的闹剧被演绎出数个版本,无外乎阿梨插足了严先生与一女子的爱恋之中,害得那女子寻死觅活云云。 而事情的罪魁祸首严琰,却并无什么人指责。甚而有不少人羡慕他左怀右报,玩|弄|女子情感轻车熟路。 阿梨早不在意什么名声。倒是因这沸沸扬扬的流言而引得严琰对她愧疚不已,每每她往岑姨娘房中盘账,不多久便能见到这位严先生借故前来。 阿梨晾了他几回,这一日,终于被他堵在了一处夹道之中。 “阿梨,我与那女子当真再无牵连,若有半句虚言,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严琰抬手将阿梨困在墙壁与自己的怀抱中,俯首望着身|下殊艳出众的女子,一时屏住了呼吸,想低头去吻她。 若这样的事是与李贽来做,阿梨或许并不厌恶。可面前的人只令她觉得恶心,却又不得不强忍着心头的排斥,抬指顶住他俯下的额头,偏还要面带笑容应付道:“你说了那么多回假话,也不见得老天劈下个雷打死你。” 她终于肯理会自己,严琰不由激动万分,一时得意,将阿梨紧拥在怀里,笑道:“那你要怎样才肯信我?” 阿梨乍然被他拥住,一时震骇,猛地将他推开,几乎忍不住想踹得他断子绝孙,却生生按捺住,冷着面孔道:“世间自然是盖着官府公章的文书才是作数的明证。你把对我讲的话盖过章我便信你。” 这要求奇怪又傻气,严琰觉得有些怪异,但他对阿梨自然只有些男女间不能宣之于口的旖旎遐思,这东西即便盖上公章也是一钱不值的废纸。因而,当天傍晚,严琰便找机会又见着阿梨一回。 他递来的情诗上果然盖了府衙的公章,甚而还加了自己的私印。 只是,阿梨待他也并没有因此而多两分好颜色,反而时时诸多借口,明示暗示他应给自己送些贵重东西。 严琰以往取悦女子也会送些胭脂香粉之类的小玩意。但阿梨是陆甫的养女,陆甫为栽培她,颇费了不少心思。而今寻常的胭脂香粉这种小恩小惠哪里入得了她的眼。 之前他送的东西一概都被退了回来。直到他有一日将自己家中祖传的一对白玉镯子送给阿梨,终于又得她赏光,与他逗留在岑姨娘屋外的廊檐下多说了两句话。 自从那日在夹道中落单被他堵过一回,阿梨往岑姨娘这处来,每每带着陈嬷嬷。严琰是陆甫的幕僚,陈嬷嬷何等火眼金睛,他连靠近阿梨多说两句话都很忌惮。 知道礼物送到了阿梨心坎上,严琰又花重金给她买过几回首饰。可他依附陆甫而生,俸禄是有定数的,这样流水般花银子出去,又颇吃不消。可这一回为哄骗阿梨到手,钱花了不少,却连手都没摸着,心头自然又不甘。 犹豫之际,小娘子又对他眉来眼去,勾得他铤而走险,伪造票据,挪用了几回公中的库银。 岑姨娘尚未发现不对劲,却被阿梨先从账册中发现了端倪。 这一日,阿梨终于主动约了严琰往府外相见。未免再遇着头一回那样尴尬的事情,这回阿梨径直将人约到了韦兴所住的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