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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话很多,刚坐下就跟连枝套近乎。连枝礼貌地回复了两句,听见他对前面的余子晨说,嘿,朋友,是你的同胞呢。 余子晨闻言,回头朝连枝颔了一下首。 第一堂课的老师为了活跃气氛,抽人回答问题,叫上去介绍一个自己国家的法律名词。大腹便便的老师拍了拍肚皮,还象征地问了一下有没有人愿意主动分享。 于是Po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连枝的手。 连枝这人从来都是文文静静的,不说脏话,但在当时,那句Sh*t就在嘴边发了一半的音节。 也或许是这样的出场方式太过令人印象深刻,三人便因此结缘,后来经常约着一起学习,一起做小组作业。 变得稍微熟悉了以后,连枝就忍不住问他,当时为什么要举她的手。她至今仍能想起当时的尴尬场景,教授高兴地点她回答问题,连枝只能硬着头皮用磕磕巴巴还略带颤抖的声音介绍起来。 太丢脸了,她都没有准备好,准确地说,她都完全没有准备,就这么出了洋相。 可Po很认真地说:“没有啊,你那天表现挺好的,我们都听懂了啊。” 连枝却完全不认同。 再一次觉得Po这个人很不一般是在两周后,法学院举行的一场模拟法庭辩论赛。 获胜者可以得到一比还算丰厚的奖金,Po在看到海报以后,立马就发给了她和余子晨,说想参加。 可是比赛日期就在两天以后,连枝打起退堂鼓,说时间来不及。 但Po这个人行动力是在太强,下一秒就告诉连枝,已经报名了。 有时候连枝也会觉得苦恼,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边界感,她都还没决定要去,对方就擅作主张报了名。更重要的是,两天时间怎么能准备得好呢?不准备好,怎么打赢呢? 当然,她没敢说前面的话。 当时Po刚给他们买完冰淇淋回来。那是连枝经常去那家冰淇淋店,祝丞结曾带她去过的店。 Po说:“你先不要想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我们的目标是赢,但是哪里有那么多准备完全的战役呢?我们勇敢应战就好,we don’t o be perfect!” 连枝忧心忡忡的,害怕自己表现不好,害怕又出洋相。 “又?”Po笑话她,“你不会还在介意开学那次吧?我说真的,你回答得真的很好,怎么就不信我呢。喂,,你说是不是?” 余子晨望向连枝,说得极其诚恳:“他说得没错。” 连枝没说话,似乎在思考话里的真实性。 他们花了两天时间好好研究案例,整理辩论策略。上场前,连枝依旧觉得心里没底,Po安慰她:“Be brave, girl! It’s OK!” 有时候,连枝非常羡慕Po的心态。 至于那场比赛的结果,虽然没有得到奖金,却让连枝获得了另外的宝贵经验。 有些一开始看起来很难的东西,当你认真开始去做时,才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尤其是当她看到被对方唇枪舌剑攻击的Po,滔滔不绝甚至情绪激动地输出自己的观点时,虽然中途出了一些小洋相让整个会场哄笑一堂,但他毫不在意,铿锵有力地将自己的观点捍卫到底。 那一刻,连枝笑不出来,她只觉得有一束光落在Po的头顶。 虽然比赛没赢,但Po心情很好,说要请他俩喝酒。 可连枝不喝酒,于是Po只好妥协带他们去了附近的清吧,给她点了一杯牛奶。 吧台对面有一个半人高的舞台,驻唱歌手弹着吉他唱着乡村乐,很舒服的调调。 也就是在那时,Po问她:“Lian,do you hate yourself?” 连枝一怔,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Po说:“我感觉你每次提到自己,都是负面的词汇。” 余子晨在一旁说:“这在我们中国,叫做谦虚。” Po睁大眼睛,很是不解:“是吗?”他喝了一口酒,又对连枝说:“随便吧。不过据我所知,Lian,你是这一届一百多人里唯一一个只有半年工作经验而被录取的人,我还以为你……怎么说呢,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失望的意思了。 余子晨说Po喝多了酒口不择言,叫连枝不要放心里去,“他就是这样的人,直话直说,你别想太多。” 可那晚回到宿舍,连枝却没能像往常一样充满干劲地看书。她坐在椅子上,窗外是如星汉一般的灯光,窗开着,风透进来,已经有了凉意。 那是连枝第一次思考,自己舍弃那么多都要来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为了变得更优秀吗?可明明在H大的她已经很优秀了,那她为什么还觉得远远不够呢?真的仅仅是因为祝丞结吗?为了所谓的更配得上他吗? 不是。 真正的原因是,连枝,她……讨厌自己。 因为讨厌自己,从来都不认同自己,所以总是会用所有负面的词语形容自己。就算在别人眼里,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她却觉得远远不够。理想的自己是完美的,如果达不到完美,她就会无比难过、泄气,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 可是,谁又能十全十美呢? 曾经,祝丞结告诉她,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不可能装一辈子。 现在,她才仿佛懂了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连枝苦笑,当初为什么始终不愿意向祝丞结坦白自己要留学的事呢?是真的觉得他不会等她一年吗? --